死士倒下去的时候，眼里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，仿佛在说，说好的拔刀怎么暗放迷药，不讲武德。
赵九笙退出房间，就跟来杀凌云尧的苏砚尘迎面对上了。
苏砚尘一眼认出了她，赵九笙也认出是他，两人没有说话，对视间已经明白了对方意思。
赵九笙原路返回去找司晏礼，赵九笙给他比了个手势，迅速撤退。
他们虽没杀人，却也闹出了些动静，穆泽，穆安来的晚些，就听到说有人闹事，也顾不上去查看打听，连忙原路返回去复命了。
“属下们去的迟，听说有刺客，别是出了什么人命。”
穆泽汇报时眼里有着兴奋的光芒在闪烁，若是有人杀了七皇子，那可不要太好了。
凌叙白陷入沉思，有人在今夜行刺凌云尧，恐怕也是朝堂上的人。
凌云尧树敌太多，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夜杀他的人是谁，但是不妨碍他会把今日之事算到自己头上。
置凌云尧于死地他确实没想过，虽然不是一母同胞，却是一脉相承，杀害骨亲这种事并非他想看到的。
赵九笙三人回了蓑衣巷，蓑衣巷里早已陷入一片黑暗，漆黑的夜色与他们的夜行衣浑然一体。
回了小院，赵九笙打开自己房间，点燃了烛火，屋内渐渐明朗。
赵九笙做了个请的动作，苏砚尘在她对面坐下，“今夜你是去杀凌云尧的吗？”
赵九笙点头，“你也是？”
司晏礼默不作声，动作轻缓的给赵九笙倒水。
赵九笙服改变嗓音的药时同他说过，那药对身体不会有损害，一杯清水润嗓就能恢复。
赵九笙开口后的男子嗓音让苏砚尘眉心微跳，继而，唇角轻轻上扬。
他家殿下做事还真是谨慎。
赵九笙才想起自己嗓音的事，司晏礼已经双手把水递到她面前来了。
赵九笙是坐着的，司晏礼递茶杯过来时，身姿微弯，于他而言仿佛是最自然不过的动作，苏砚尘却多看了两眼，眼中带着丝丝审视。
赵九笙微微颔首喝下水恢复了嗓音才对司晏礼说了句谢谢。
司晏礼微微笑着回应她，在她身旁坐下。
苏砚尘轻咳一声，“殿下，今夜刺杀一事后，凌云尧自会多加防范，但也并非没有机会。”
苏砚尘语速略快，也把赵九笙从那杯水的目光重新转移到自己身上。
司晏礼没有在意他的这些小动作，只是一如既往的凝视着赵九笙，静静听她说话。
“他虽有防范却也不敢声张，凌延瑞即使得知也不好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，毕竟本该关在牢里的人却好好的在府上，他也解释不清。”
赵九笙轻轻点头，“我今夜给凌云尧身边那死士用的迷药，没有两日他醒不了。”
“凌云尧房里有暗室，我去的时候，死士已经将他藏好了，凌延瑞对这个儿子很重视，且凌云尧的防范意识还挺强。”
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，是她这次过于急躁了，想要迫不及待杀了凌云尧以绝后患，却没有去想，凌云尧即使脓包了些，他府上看护之人却并非都是废物。
自古钱权是最难撼动的大山，而皇家是权贵之最，自是引无数人心向往之，愿意为之卖命。
“凌云尧想不到我敢杀他，今夜的刺杀他也会归咎到凌叙白身上，兄弟俩积怨只会更深……。”
赵九笙没再继续说下去，这并非她的目的，但事情的走向已经是这个结果，那么她得认。
苏砚尘观她脸色，见她没有算计此事的意思，轻声问道：“你想这件事如何发展？”
见赵九笙眸色深沉的看着自己，他微笑解释，“我可以帮您，殿下。”
赵九笙眼珠转动至眼角，一抹幽光浮动，神情渐淡。
“你不要牵扯进来，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。”
苏砚尘也并非没人盯着，他走至今日也是不易，查出当年之事她已有了些眉目，苏砚尘不宜再插手进来。
苏砚尘面上笑容僵了僵，目光从司晏礼脸上掠过，但司晏礼神情淡淡，自始至终似乎都不屑于把目光浪费在其他人身上。
而她，也没看自己。
“虽知您与司晏礼成婚是权宜之计，可这件事也有最优解。”
如今木已成舟，她也不想听什么最优解。
赵九笙淡声道：“无需什么最优解，我如今是赵九笙，这是赵九笙能做到的唯一选择。”
苏砚尘心中其实是懊恼的，他就算错了一步，她就选择了成婚，“我可以帮您做任何事……。”
苏砚尘忽而止了声，只因他说这句话时，赵九笙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威压感。
那是记忆深处里，六岁的赵九笙便用这样的眼神解看过自己，那是不自觉流露出来的，天生的帝王贵胄的眼神。
赵九笙不知他已想了许多，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剖开来与他说明。
“赵九笙不需要你帮助，赵明姝也只会用驭下之术来制衡朝堂，说的难听点，就是利用。”
“利用权贵之间的龃龉来达到互相制衡，平衡朝堂的目的；利用他们各自的野心，来为自己达到目的；知人善任，利用人心，恩威并施。”
“这是赵明姝会做的事，赵九笙只会利用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她为君，自会制衡各方势力，为苍生谋求福祉，护天下一片安宁。
她为赵九笙，她会为自己的双亲报仇，她会冒险，但她也会保全自己。
她还有祖母，还有司晏礼，还有卓萧。
苏砚尘呼吸都急促了几分，眼神都染上了几分灼热，“我知道的，您可以利用我的。”
“为了制衡，那也不算利用，自古以来，哪个帝王不是如此？”
“朝堂之上，没有敌人，只有利益。”
“您需要我为刃，我便为刃；您需要我为盾，我便为盾；您需要我为什么，我便能为什么，我可以不止只有一个身份。”
他可以拥有其他身份。
臣子，知己，朋友，幕僚，棋子，他都认，只要她愿意给自己这个身份，他都能接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