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红英首先问:“那川岛和川田,他们两个不是也来了吗?他们是死了还是顺流而下了?最重要的是那个黑心商人藤本,他怎么样了?”
孙参谋挠着脑袋说:“枪声一响我们就乱了,这要是没见他们的尸首,一定是顺流而下了。你们这些游击队太神勇了,吓死我了!谁出的这高招,这么厉害,打了皇军一个落花流水!”
他刚说到这儿赶紧捂了一下嘴,惊觉自己说错了,忙补救:“嗷,打得鬼子……打得鬼子落花流水!”
梁红英刚想命人把孙参谋绑了先关押起来,话还没出口,“砰”的一声,一颗子弹射穿了孙参谋的脑袋。
梁红英和张宗平都吓了一跳,是谁擅自行动?
开枪的人主动走了过来,原来是那个挨过鞭子的老头。他一过来就气愤愤地说:“小姐,恕我违反纪律,这个人真不是好东西!我们就是被他逮来做纤夫的,这些天他一直在这里抽打我们这些兄弟,让我们苦不堪言。这样的东西,就是披着人皮的狼!”
梁红英也没怪老人。大伙在清理战场的时候,发现了川岛和川田的尸体,这两个家伙一个没跑,都死在了沙滩上,唯独没看到藤本的尸体。
她和张宗平对视了一眼,张宗平说:“藤本肯定是顺流而下了,我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儿去。”
他让大家打扫了战场,又把船上的物资全部抬上岸,找了个地方隐藏好,准备接下来再派车拉回去。
处理完这一切,四下的枪声也停止了。浩浩荡荡的一支部队准备回卧龙镇,众人还在担忧,进城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一场激烈的战斗,卧龙镇里还有多少鬼子呢?
张宗平信心满满地说:“我看他们剩不了几个人了,这场仗鬼子几乎是倾巢而出,镇里要是再有残余鬼子,咱们就一股脑把他们消灭掉!”
大伙进城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,结果到了卧龙镇外围,根本没有守卫,这也证明了张宗平的推测是正确的,部队很顺利地推进到了卧龙镇内部。
但有一个地方肯定有鬼子,那就是永兴坊。梁红英带队伍牢牢把永兴坊围住,果然有几十个鬼子在那里负隅顽抗。
一百多人把鬼子团团围住,又是一场激烈的战斗,最后打得鬼子升起了白旗,除了死去的,就剩下了几个人。
永兴坊的老板王志强,也跟着这些鬼子一块举着白旗跑出来。鬼子被绑了后,梁红英指着王志强的鼻子骂:“你这个黑心的商人!你投靠日本人卖假酒、卖毒酒,你知不知道你是中国的罪人?”
王志强赶紧跪下,给周围的人连连作揖道:“二小姐,我也是被逼的啊!我不听他们的,脑袋就保不住了。多亏你们消灭了日本鬼子,往后卧龙镇这片天就蓝了,我一定好好做买卖!我家祖上就是酿酒的商户,我们的酒坊也曾轰动一时,可自从鬼子进来之后,我也就身不由己了。”
王志强说完,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梁红英,等待她的裁决。梁红英一想,还是先把他扣押起来,交给宋会长,让宋会长来裁决。
战斗胜利的消息传开,乡亲们都夹道欢迎梁红英他们凯旋归来。街道上人山人海,大伙高喊:“曹家的二小姐真是英雄!欢迎我们的女英雄归来!”
张宗平一看这阵仗,不由自主地把马滞后一些,走在梁红英的身后,把最亮眼的位置让给她。他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,就是去找镇长庄泽明,找找石太郎还在不在那儿。
刚到镇长府门口,庄泽明早在外边恭候迎接,又是作揖又是有请。梁红英一看他这副嘴脸,就知道日本人不给撑腰,他也软了。
梁红英第一句话就问:“石太郎在哪里?你给我把他叫出来!”
庄泽明拍着胸脯说:“二小姐,我向你保证,我已经和日本人划清界限了!石太郎早夹着尾巴跑回省城了,我不会再和这种人有勾搭。我现在一心一意拥护咱们国民政府,不和日本人串通一气了,二小姐你要不相信可以去搜!”
梁红英带人在他的府里搜查了一圈,果然没有石太郎。这家伙真够滑溜的,战争一打响,见情况不妙就撤了。
梁红英和张宗平转身刚要出镇长府大门,突然迎面进来了几个人,为首的正是张紫阳。
几人一见面,梁红英兴奋不已,高兴地问:“紫阳大哥,真是你!下游那场阻击战,是你们打的吗?”
张紫阳哈哈一笑说道:“咱们配合得挺好,天衣无缝!下边的鬼子也被我消灭干净了。”
梁红英急忙追问:“藤本那老东西,你抓到他没有?”
张紫阳说:“藤本?我可不知道,说不定已经死在急流之中了。这老东西,恶有恶报!”大伙都开心地笑了。
梁红英说:“好了,今天咱们大获全胜,卧龙镇又重新回到咱们自己人手里了!我今天就请你们二位到我家里做客,我备好茶款待你们。”
张紫阳和张宗平互相微笑着握了握手。张紫阳刚想说什么,张宗平摇了摇头,二人很有默契,随后便骑着马跟着梁红英到了曹家大院。
一进大院,就见宋会长带着商会的好多老板也在这里,院里挺热闹,大伙情绪高涨,都在欢庆这场胜利——悬在大伙头上的毒剑,总算被摘除了。
人们纷纷过来恭贺梁红英,梁红英被簇拥在人群里,心中无限自豪。父亲曹正平在大厅里等着,也是满脸荣光。
梁红英对宋会长说:“宋会长,王志强交给你了,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好?”
宋会长说:“接下来我得开个会,让大伙共同裁决。如果他恶贯满盈,该处决就处决;如果他有改造的机会,就给他一条自新的路。”
刚说到这儿,外边就有人大笑着走进来。梁红英回头一看,进来的正是冯少帅和他的朋友王老五,还有几个人抬着大箱子,箱子上绑着红绸子。
在场的人都挺诧异,纷纷给他们让开位置,几个大箱子被放在大厅中间。冯少帅一副志得意满的姿态,站在大厅里先瞟了梁红英一眼,眼神里满是喜悦和自豪,随后又看向曹正平,给他鞠了一躬。
曹正平赶紧过来寒暄,日本人虽然被赶走了,但国民军还掌管着这里的权力,他不敢怠慢,满脸陪笑问:“哎哟,冯少帅,您今天这是?带着这么多礼物来,是有什么想法吗?”
冯少帅哈哈一笑说道:“曹老爷,这么重要的事您都忘了?前些天我不是给你们提过一次吗?我和红英小姐的婚事,我说容你们几天考虑考虑,我今天就来正式提亲了,您可得答应我哟!”
说完,他又一脸欣赏地看向梁红英,把梁红英弄得非常尴尬。她局促不安地看了看左右的朋友,一边是张紫阳,一边是张宗平。张宗平默然不语,张紫阳则面带微笑。
梁红英咬着嘴唇心想:这刚打了胜仗,你跑这儿来添什么乱?我的婚事岂能当儿戏?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又是商界人士,又是战友,你这不是让我出丑吗?
曹正平也觉得这场合不适合提这事,赶紧干笑着说道:“冯少帅,这时候提亲,有点不太合适吧?”
冯少帅一听,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:“什么?我话已经提前给你们说过了,我在这儿等了这么多天,您就用这句话来回我?您把我冯德海看成什么人了?我们冯家就这么不值钱,可以让你们随便耍弄?”
他刚说完,王老五就帮腔道:“曹老爷,您这么说可不对了!冯少帅已经在这里耐着性子等了好多天了,他为了你们家二小姐真是煞费苦心。您看这些聘礼,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上等名贵布料、金银首饰,还有一些珍贵的字画古玩,就算放到京城也没这么阔气的!曹老爷,人生还有什么可求的?女儿能嫁到这么好的名门望族,那都是三生有幸的事,我看您还是赶紧答应了吧,别把冯少帅的一片殷切之心给辜负了!”
曹正平一听,顿时哑口无言。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,梁红英的脸憋得通红。这场合,她说话也不是,不说话也不是——按道理说,大庭广众之下,她一个女儿待嫁闺中,不该当众谈论自己的婚事,可实在忍不住了,厉声说道:“冯德海,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!”
冯少帅一听,眼睛当时就瞪圆了,质问梁红英:“梁红英,从省城到现在,你可都默许我了!我又帮了你的忙,你是答应过我这门亲事的,难道想反悔吗?我再说一句,我冯德海可不是让你随便戏弄的人!别以为日本人被你们打跑了,这卧龙镇就没了天!我马上就把一支军队调过来维持秩序,你们曹家要是不识抬举,我照样可以让你们生存不下去,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!”
当时大厅里的气氛就紧张到了极点,不光梁红英父女俩,一旁的几位太太也被吓住了。在场的商会成员,面对这个耀武扬威的少帅公子,也都忌惮不已。
旁边的四太太赶紧对曹正平说道:“老爷,我看就赶紧同意吧!这土皇帝咱们惹不起,他们父子俩把控着这一片天,您不同意,咱们当下就过不去了!”
大太太也撇着嘴说:“有什么舍不得的?赶紧把那个丫头嫁出去,让他们远走高飞算了!曹家的事业有月红撑着,您还担心什么?”
三太太也在一旁帮腔:“老爷,咱们惹不起可别惹一身祸!我看红英嫁给他倒是挺好的事,您女儿做了少帅夫人,您这老丈人也挺光荣,省城也有了一门做官的女婿!”
曹正平听着她们的建议,心烦意乱地看向梁红英。
梁红英顿时感到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样:真要答应嫁给这个,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纨绔子弟。我人生的信念就完全崩塌了,我人生还有什么理想可言,我人生的追求还怎么实现!我心心相印的是,那位吹笛子的人,那才是我心仪的未来伴侣,我绝不能在威逼之下毁了自己的人生!
可眼见现在的形势,冯少帅以威势压人,要是不同意,曹家恐怕又要遭到难以预测的打击。日本鬼子走了,可新的麻烦又来了,该怎么办呢?
就在这时候,突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:“冯少帅,你想娶她晚了,因为她早就是我的人了,我和她已经订有婚约!”
众人循声望去,这人正是张宗平。他正身姿挺拔,神采奕奕的站在梁红英的身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