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的龙防很安静，在白天喧闹的学校，夜晚全部清空。
完全和白天是两个层面上的安静，不同于部队的安静。
事实上，部队的晚上其实并不宁静，因为每个连队都有换岗的任务，忙碌与紧张常常弥漫在夜空中。
龙防不同，龙防有专门的保卫队伍，不过有些大材小用。
谁敢在龙国军校这样的最高学府面前为非作歹？
在这片寂静中，一间巨大的办公室内，整齐地分隔着五六十个工作隔断。
就像很多公司一样，所有助教都在这片大办公室里办公，空间大约有三间教室那么宽。
然而，在这栋漆黑的办公楼中，只有一个隔断的灯亮着。
那灯下，林天正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脑屏幕，左手旁边放着几张纸，右边则是杯水。
简约而清冷的办公室，文件都被他锁在柜子里，表面上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。
“今日事，今日毕。”林天暗自提醒自己。
有能力完成的事情，就必须立刻做完。
纵容自己一次，就等于给自己创造了千千万万次拖延的机会。
此时，他正在紧张地处理教研主任交给他的任务。
林天打字很快，都不用看键盘，手指翻花一般，上下翻动着。
用余光看着手写的草稿，边看边给自己提出的问题补坑。
“要不是以前在那边替明哲写过几次这玩意儿，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。”林天难得在这个时候，想起了明哲，想起了二中队，想起了神剑。
“现在新人应该已经进府了，不知道这届，能留下几位小能人。”林天自言自语道，“等我回去是不是都没有我的位置了，最近新人来势很凶猛。”
任何人的联系，本就受地域的限制，很多人的朋友都是阶段性的。
部队也是这样，战友并不会因为时间地域的限制，磨平当时并肩战斗的情感。
可每天睁开眼就在一起训练，和这种想起了问候问候的感情终究还是不同的。
林天自己也是如此，军校每天的训练与教学让他几乎没时间去维系外面的关系，和同学、老师们的互动逐渐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。
他摇了摇头，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：“不想这些了，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完。”
不是说林天提出了一个观点，加上去，就能顺利实施上去。
吴华山把这份工作交给他，林天就是对这份文件负责的。
他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，有些强迫症，经他手的东西，他不愿意被别人挑剔。
看着电脑屏幕上条理清晰、结构完整的文件，林天深吸一口气，迅速将最后的时间节点加上，终于完成了任务。
“总算完了！”他伸了个懒腰，忽然发现脖子已经僵硬得不像话。
从昨天的下课开始，他一直忙到凌晨三点。
他这个助教当得绝对是尽心尽责，还没体会到牛马的生活，已经过上了牛马的日子。
不知道助教能不能给加点工资，怎么也算一份工资干了两个人的活啊！
边想着，边把桌子下面的折叠床翻出来。
上任后第一天就把床安排上了，不仅要有床，还要是上面带垫子带枕头的折叠床。
能吃苦不代表一直要吃苦啊，他对自己一向挺好的。
执行任务那就不说了，平时不管吃饭还是睡觉，军校里的宿舍没有洗衣机，他自费了两套换着穿。
绝对不会苦了自己。
做助教倒也不错，时间相对自由，不回去就不回去，反正晚上晚些回去也不会打扰舍友。
和当年在神剑动不动就睡草地、拿石头当枕头的生活比，现在这条件简直是皇帝标配。
“不行，明天必须得去提一嘴，不给加工资也行，给咱班里人争点鸡腿票也算是干实事了！”
他这么想着，一翻身裹进被窝，秒进梦乡。
助教虽苦，梦里还是可以当当司令的。
......
“林助教，这是我的证件，我的介绍信，我的通知书......”
林天抬头，看着眉眼含笑的方勇武，他一惊，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。
“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？我好去接你啊！”
看着他，林天真有点激动：来了，来了，祖宗终于来了！
这学期都快过完了，虽然军校寒暑假和普通大学不太一样，那也算是一个完整的学期。
方勇武养伤是林天亲自报备的，背后还有楚铮那尊大神撑腰，名额肯定是保住了。
不过话说回来，规矩归规矩，这都晚了快一个学期了，照林天的性子，早想劝他明年再来。
学嘛，什么时候都能上，身体才是一辈子的本钱。
林天上下打量着方勇武这一身军装，精神气儿十足，脸色红润得跟新擦的苹果似的。
反倒是自己，顶着一对“熊猫眼”，像是从地窖爬出来的。
方勇武也不客气，一眼扫过去，“你昨晚干嘛去了？这状态不像是来读书的，老实交代，不该干的事不能干啊。”
他一只手还提着个行李包——就一个，跟林天大包小包比起来，完全两个物种。
林天立马搂住他，带着他往外走：“别在办公室里说话，别的助教还没上班呢，走走走，咱出去聊！”
他一边走一边围着方勇武转，怎么看都不太敢相信：“你、你这是什么情况啊？”
“你这脸色比我吃保健品的老师都好看！你、你这伤好了？”
方勇武摆手：“也不能说全好，不过没那么容易咳了，等时间到了就能做手术，已经比以前好多了。”
“那行，那行！”林天松了口气，“你以前一咳，我都不敢和你大声说话，生怕哪句话一激动把你送医院了！”
他拍着方勇武的肩：“现在好了，总算能好好跟你唠唠了，咱俩一个地儿出来的，别人来军校都有人照应，就我像孤儿一样在这儿漂着，你来了，我终于有‘组织’了！”
方勇武本来知道林天净瞎扯，他这人到哪里都不会吃亏。
可还是为他担忧，他每次都能被林天忽悠进去。
想了想到办公室的场景，谁家没有根基的几个月能混成助教。
林天那边已经大手一挥，底气十足地说道：“走着！先去办手续，我给你安排上！”
这语气，跟宿舍长一样安排新兵蛋子住铺位似的。
方勇武苦笑。
本来他还想着低调点，自己悄悄把手续办了，省得麻烦人。
结果人家那边说了，必须得有助教陪同。
于是他顺着名单上的名字找过来，原本以为会是个冷脸板正、雷厉风行的。
没想到，这个助教，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