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
书圣张了张嘴，声音有些干涩。
道然似乎察觉到了书圣的震惊，周身那磅礴道韵悄然收敛，恢复成那副温润平和的姿态。
他微微一笑，对着书圣拱手一礼，道：
“晚辈失礼了。方才心有所感，气息外泄，惊扰了前辈，还望见谅。”
语气依旧谦和，仿佛刚才那令书圣都感到心悸的浩瀚道韵，只是不经意间的流露。
书圣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。
他深深看了道然一眼，苍老的面容上露出复杂的笑容：
“宗主何必自谦。老朽今日方知，道宗传承，果然深不可测。宗主之境界，已非老朽所能揣度。”
道然摇头轻笑：“前辈过誉了。大道无涯，晚辈不过先行几步罢了。倒是前辈以文载道，执笔为天，另辟蹊径，开创文道一脉，才是真正的大智慧、大功德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
虚空之中，气氛微妙。
一位是活了万古、执掌文道气运的书圣。
一位是看似年轻、却深不可测的道宗宗主。
方才那短暂的气息交锋，虽未真正动手，却已在无声中完成了某种层次的较量。
而结果，让书圣震撼莫名。
“宗主既已现身，”
书圣沉吟片刻，忍不住道：“不知对眼下之局，有何看法？”
他目光扫过昊辰离去的方向，又望向极东之地紫垒城，眼中透着凝重：
“陛下赴死，叶白困局，神主幕后执棋，万古布局渐显……这仙界，乃至诸天，怕是真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变局了。”
道然闻言，神色也肃穆了几分。
他负手而立，玄色道袍在虚空中微微拂动，目光悠远如古星。
“棋局已开，棋子已动。”
道然缓缓开口，声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：
“陛下是棋子，也是破局者。叶道友是变数，亦是关键。而那幕后神主……看似执棋，又何尝不是局中之人？”
他顿了顿，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：
“这万古棋局，从来就不是一人所能掌控。道祖遗泽，诸天博弈，禁忌显化，帝王崛起……一切都在冥冥中相互牵引，相互制衡。”
“晚辈今日现身，除了感受到陛下意志外，亦是因为……”
道然看向书圣，一字一句道：“这场棋，已到了中盘。该落子的人，都已落子。该入场的人，也都该入场了。”
书圣身心一震：“宗主的意思是？！”
“晚辈该回紫垒城了。”
道然微微一笑，笑容中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：
“有些话，该与叶道友当面谈谈。有些局，也该亲自下场看看了。”
话音落下，他对着书圣再次拱手一礼：
“前辈，晚辈先行一步。他日有缘，再与前辈品茶论道。”
说罢，道然身形缓缓淡化，如同水墨融入虚空，彻底消失不见。
唯有他方才站立之处，虚空隐约有阴阳二气流转的残影，久久不散。
书圣独立原地，怔怔望着道然消失的方向，久久无言。
他手中那卷“文道天书”此刻已恢复平静，温润的光芒内敛，仿佛刚才的震颤只是幻觉。
但书圣知道，那不是幻觉。
道然的修为，真的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。
“道宗……道然……”
书圣低声喃喃，苍老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。
良久，他才缓缓转身，望向卧龙离去的方向，又望向昊辰消失的深邃星海，最终将目光投向了紫垒城。
“棋手与观棋者……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棋手？”
书圣摇头苦笑。
“这局棋，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。”
他一步踏出，身形也融入虚空，消失在这片破碎的残墟之中。
虚空恢复寂静。
唯有远处仙庭疆域传来的、因昊辰突破而引发的本源升华道鸣，依旧在无声回荡，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席卷诸天的风暴，奏响序曲。
而风暴的中心，那座沉寂的紫垒城，此刻依旧在夜色中安静伫立。
只是城中那座木屋内，混沌之光流转，叶白与源核的共鸣仍在继续。
……
次日，正午时分。
紫垒城内。
城中气氛因故人齐聚，多了几分难得的暖意。
庭院内，叶白正与许凌、如烟等人简单交谈，指导他们适应仙界法则。
忽然——
嗯？叶白眸光微动，抬眼望向城门外方向。
几乎同时，庭院外的黑龙也神色一凛，周身龙威隐现，沉声道：“有人靠近！”
李师师、小团团等人闻言顿时警觉。
许凌、临渊等人更是瞬间气息凝练，严阵以待。
自飞升以来连番遇险，他们已养成本能般的警惕。
“莫慌。”
叶白淡然开口，眸光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与了然，道：“是故人。”
故人？！
几人闻言也是一怔。
很快，
一道青色流光已穿过残破城门，掠过荒芜街道，翩然落在庭院之外。
流光散去，现出一位身着素白文士袍、须发皆白的老者。
他面容儒雅，眼神深邃如古井，额间隐约有玄奥纹路流转，手持一面古朴八卦罗盘，周身流淌着温润却浩瀚的文道气息。
老者不是别人，正是卧龙！
“卧……卧龙爷爷！”
小团团第一个认出他来，大眼睛瞬间瞪圆，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。
她甚至忘了礼数，迈着小短腿“噔噔噔”跑上前，一把抱住卧龙的衣袖，仰着小脸激动道：
“真的是您！您怎么来啦？！”
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，眼中甚至泛起了泪花。
当年在人界时，她刚刚化形不久，灵智初开，懵懂顽劣，是叶白将教导她读书认字、明理知事的责任托付给了卧龙。
这位慈祥博学的老者，不仅教会她识文断字，更以言传身教让她明白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。
于小团团而言，卧龙虽非师父，却如同启蒙恩师，那份尊敬与感激早已深植心中。
李师师也认出了卧龙，美眸中同样闪过一丝惊讶与欣喜：
“左相大人！您怎么来了？！”
许凌、如烟、黑龙等人也都见过卧龙，此刻看到卧龙到来，也是满脸惊讶、激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