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想看，要是让上面知道，我们值夜的时候出了纰漏……我们有几条命够赔的？！”
小队长警告地看着所有的队员。
“今晚的事，都给老子烂在肚子里！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！听见没有？！”
“听……听见了！”
其他人忙不迭地点头，有人声音还在发颤。
“对，对，肯定是看错了，太累了……”
“就是些破影子，风吹的……”
“什么也没有！头儿说得对！”
小队长松开手，狠狠瞪了他们一眼：“继续巡逻！眼睛都给老子放亮点……看前面！别再东张西望瞎琢磨！”
队伍重新动了起来，但气氛变得异常沉闷和诡异。
没人再敢回头看一眼，更没人敢提刚才的“幻觉”。
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，紧紧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，让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和遗忘。
真要被巴图什的人抓到了他们的把柄，他们所有人都要没命。
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，一切如常，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的面前，谁都知道什么是最正确的选择。
建州城高耸的城墙在夜色中渐渐模糊，最终化作地平线上一道狰狞的剪影。
阮虞一行人疾行数里，直到深入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，才算彻底脱离了建州城内蛮兵的搜查范围。
“暂时安全了，停下来休息一会吧！”
阮虞低声说着，但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。
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，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，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。
渊影靠着一棵枯树坐下，胸膛微微起伏。
丁显，夜鹰和地鼠则无声地散开，各自占据有利位置，警惕地监视着来路和四周的黑暗。
霍渊走到阮虞身边，递过水囊，“辛苦了，这次若无你……”
阮虞摆摆手，接过水囊抿了一口，目光却投向建州城的方向，眼神锐利依旧。
她没有说话，心神已沉入蜂眼监控系统。
城墙下那向西的巡逻队，从他们注意到不对劲，到他们果断选择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，全都被阮虞看在了眼里。
阮虞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，那笑容里没有得意，只有洞悉一切后的了然和一丝冰冷的嘲讽。
“发生什么事情了？”霍渊有些紧张的看着阮虞，“是不是城门守卫那边发现了不对，现在已经派人出城搜查了？”
霍渊直到现在都还是心有余悸，刚刚他们几乎是从蛮兵的眼皮子底下逃过的一劫。
之前他们或许因为互相别苗头，所以没有发现不对劲，等事后回想起来，他们在回青州之前，很有可能都要躲避蛮兵的追捕了。
“的确是有人察觉到了不对。”阮虞点头，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。
霍渊眼神一凛：“那他们……”
“他们选择了闭嘴。”阮虞眼中的笑意更深，“那个小队长非常明智地训斥了他的手下，让他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过。”
“他们怕担责任，更怕惹上麻烦。”
霍渊的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了然，他望向建州城的方向，声音低沉而有力。
“这些不再是南下之初那支悍不畏死，一往无前的狼群了。”
“萨都的死，圣坛的毁灭，那场‘天罚’般的爆炸，还有你那无声无息取人性命的‘妖法’……早已将他们吓破了胆！”
“如今的蛮兵军心已散，他们内部倾轧，互相猜忌，现在竟到了看到异常都不愿上报，只求能够自保地步！”
为了活命，为了不引火烧身，底层的蛮兵宁愿自欺欺人。
霍渊清晰地认识到，这个小队的反应绝非个例。
底层士兵不再信任上层，不同派系互相猜忌倾轧，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压倒了战斗意志。
这样的大军，无论人数有多少，之前有多么勇猛凶悍，其内在的凝聚力与战斗力早不能同日而语。
他们反攻的机会是真的来了！
霍渊长长吐出一口气，他看向阮虞，深邃的眼眸中映着星光，也映着眼前女子沉静的身影。
“阮城主，此番建州之行，若没有你……我们绝不可能成事。霍渊代青州军，代建州万千冤魂，谢过！”
霍渊抱拳，对着阮虞深深一揖。
阮虞伸手虚扶，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霍公子言重。萨都与虫巢本就是我白云城心腹大患。摧毁虫巢，诛杀萨都，乃我们白云城分内之事。我们……是并肩作战的盟友。”
“盟友……”霍渊咀嚼着这个词，眼中闪过一丝暖意，随即化为更深的决断，“如今萨都伏诛，蛮军根基动摇，军心涣散，正是千载难逢之机！骨力焦头烂额，内部倾轧加剧，其亲卫营虽悍勇，但笼罩在天罚阴影之下，士气已堕。”
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南方，仿佛能穿透夜幕，看到青州军驻扎的方向，“我意，即刻联络青州军主力！趁此蛮军混乱、士气低落之际，挥师北上，夺回建州！”
阮虞很清楚，这样的机会十分的难得，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，重重点头，“霍公子所言极是。”
她顿了顿，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霍渊眼中的急切。
“霍公子特意提起联络青州军主力，想必是……有需要我相助之处？”
霍渊被点破心思，脸上没有丝毫尴尬，反而坦荡地露出一丝苦笑，“阮城主明察秋毫，战机稍纵即逝，我若通过自己的渠道传讯回去，再等着左骓调集大军发兵建州，蛮兵内部恐又是另一番景象了，毕竟骨力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。”
霍渊指了指阮虞手上的通讯手环。
“我的通讯手环，为了能让青州军更好配合我们的行动，在潜入建州前已交由长风保管。”
“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。”阮虞之前还奇怪，霍渊这次为何没有带着长风同行，原来人直接在青州军大本营。
霍渊大概早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时刻，他将自己手环给了长风，一旦出现需要紧急联系的情况，阮虞这边有的是办法能直接沟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