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在这高台内,走出来一道伤痕累累、满身鲜血的少女,这少女不是别人,正是稚圭。
而随着稚圭沿着台阶下移,她每跨出一个台阶,身上的伤势竟然都直接恢复了一分。
当稚圭走到台阶一半时,她和一个穿着白衣的剑客擦肩而过。
稚圭就这么淡淡扫视着那剑客,而那剑客也是表情古井无波。
这剑客不是别人,正是上五境的许弱。
紧接着。
稚圭便要直接略过这剑客。
而此时许弱的声音却传了过来,直接叫出她的本来名字:“王朱。”
稚圭停下脚步,转头看着许弱,突然间轻笑一声:“我这个名字,好久没有人叫了。”
许弱:“现在听到这个名字,感觉如何?”
稚圭:“你在这里不会只是看看风景吧。”
许弱:“提醒你一句,你这般明目张胆的提升,登入此升龙台,落在某些儒家圣人眼中,可谓是在挑衅规矩。”
稚圭听到这话嗤笑一声,他没有在骊珠洞天和大骊京城的那种遮遮掩掩,脸色变冷,开口道。
“既然我能活着从那口水井中爬出来,还能离开骊珠洞天,那就证明我活着这件事,也是被那个四方圣人默许的。”
“至于这升龙台,登或者不登,重要吗?他们会管吗?”
稚圭说到这里,突然又自嘲地摇了摇头:“这不重要,一点都不重要,那些虚伪的百家圣人都该死了!”
“屠戮我龙族,我龙族又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让你们一个个得而诛之?”
“登天一战中,我们龙族还帮着你们,可你们人族呢?”
“有的比人族我们龙族做得更过分,有的叛变,有的想成为至高存在,可他们输了后又怎么样?不过是被安置在某些地方罢了。”
“而我们龙族,却被屠了个干净,这是为什么?自然是你们口中的‘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’。”
“当然,有些人就是纯粹想屠龙玩一玩,或是彰显实力,就这么简单。”
稚圭说到这里,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。
许弱在这时沉默片刻,最终叹了口气。
稚圭却突然看向许弱,画风一转,露出一个笑容,啧啧道:“对了,你们墨家倒是有趣。”
“想当年诸子百家,非要对我动手,可你们墨家讲究兼爱非攻,不主张杀伐,所以没对我动手,我对你们墨家……”
稚圭说到这里,许弱瞬间将手中长剑出鞘两寸。
随着长剑出鞘,整个升龙台突然像被一条无形的大江环绕包裹,声势浩大。
同时,原本在登龙台附近海岸,本要拍打岸边的海水,竟被无形阻挡。
下方等待的两人,一个是符畦,一个是金丹老者,他们脸色微变,紧接着又恢复淡然。
稚圭则嘲讽道:“你的剑术很高明,只不过度量真比不过你们墨家祖师,有些话我还没说出口,你就这般打断我。”
稚圭说到这里,也确实没再继续说下去。
那些没说出口的话,自然是关于墨家为人处世。
墨家讲究兼爱非攻,不主张战斗,对妖族容忍度最高,尤其是墨家祖师,本就不主张斩龙之议。
可大家还是做了斩龙之事,事后还会对墨家嘲讽几句。
许弱不在意这些,他在意的是,若稚圭再口无遮拦,说出嘲讽墨家祖师的话,即便祖师不在意,他身为墨家弟子,也不愿听闻。
这无关对错,任谁被骂自家老祖,都会不舒服,这是人之情理。
许弱皱了皱眉:“稚圭,差不多就可以了,山崖书院的那位先生,没教过你如何做人?”
稚圭听到这话,脑海中不自觉想到那位穿着白袍、总爱唠叨的齐静春,心中有些异样。
当年齐先生对她说那些道理时,她反感至极。
可如今静春不在了,没人再唠叨,反倒莫名有些不自在。
当然,稚圭有自己的傲气,不会承认这点。
稚圭随即轻笑一声,回道:“他自然教过,最喜欢在我耳边说大道理,可我就是不听,最后把他逼急了,还揍了我一顿,我依旧不听。”
许弱沉默片刻,随即也笑了,气势渐渐收敛,空间瞬间恢复往日的风平浪静。
稚圭见状,便朝着下方的台阶继续走去。
许弱却突然想到什么,开口道:“等等!”
稚圭停下脚步,皱眉:“怎么,你还有事?”
许弱:“刚刚老龙城发生了一件趣事。”
稚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:“与我何干?”
许弱:“和陈平安有关。”
稚圭微微一愣,紧接着嗤笑一声:“那家伙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?对了,你跟我说这些,干什么?”
许弱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有趣罢了。”
许弱说完,便没了后续,闭口不言,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,与往日的沉稳判若两人。
稚圭见许弱这般,也没再多说,径直朝着台阶下方走去。
许弱摇了摇头,他直接一步一步朝着升龙台走了上去,几个行走间已经来到了最高处。
这里曾经是世界最后一条真龙的登陆之地,再然后那条龙一路向北逃窜,开辟了那条走廊道,最终陨落在了宝瓶洲最北端的大骊王朝,可自始至终,没能逃离此地。
许弱渐渐陷入沉思。
就是不知道这一次,这名名为王珠的少女能走多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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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下方稚圭看到许弱这副样子,她撇了撇嘴,也没有在意。
在这时她直接看向苻畦。
“这老龙城这几天挺热的,今天有什么事情?”
苻畦听到稚圭这么问,他身为奴仆,自然不会询问这位为什么要这么问,直接如实道:“老龙城这几天,除了我家有些些许小事之外,其他的都还算安稳。”
稚圭轻咳一声:“什么小事?”
苻畦:“就是一个叫陈平安的,我家小儿和他产生了一些小误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