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间传送的眩晕感逐渐消退，云生脚踏实地，一股混杂着焦糊和尘土味的空气涌入鼻腔。
他稳住身形，第一时间确认背上的玉棺安然无恙，这才警惕地环顾四周。
他正站在一个残破的传送台上，台子本身已经裂开大半，符文黯淡。
放眼望去，根本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灵气充沛、繁华鼎盛的中州。
天空是灰蒙蒙的，像是被厚厚的尘埃笼罩。
远处的大地一片荒凉，田野荒芜，草木枯败，几乎看不到绿色。
更远处，似乎还有未散尽的硝烟袅袅升起。
官道坑坑洼洼，几乎看不到行人，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卷起沙土。
这哪里是中州？分明是一片焦土。
云生心中一沉，背紧玉棺，朝着一个大致能辨认出曾是城池的方向走去。
越靠近，荒凉的景象越是触目惊心。
城墙倒塌了大半，焦黑的痕迹随处可见。
城外聚集着大片简陋的窝棚，都是用破布、木头和碎石勉强搭起来的。
密密麻麻的人挤在里面，个个面黄肌瘦，衣衫褴褛，眼神麻木，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风霜。
云生的目光环视四周，见到一处标志性的建筑，那是一座高塔，名为九天宫阙，乃是扬州的独特建筑。
而扬州乃是中州内数一数二的一流州郡，存在着数个二流圣地。
但曾经繁华的扬州此刻却是这副衰败的模样，云生不解，这还是他记忆中的扬州吗？
一股困惑涌上心头。
云生快步走向难民营。
人们看到他背着个奇怪的棺材，身上衣服虽然破损染血，但料子似乎不普通。
他们下意识地避开，眼神里带着警惕。
云生拦住一个正要端着破碗去排队的老汉。
老汉看起来六十多了。
“老丈。”
云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。
“请问这里是怎么回事？……怎么会变成这样？”
老汉抬头看了他一眼，叹了口气。
“哎，还能怎么回事，打仗了呗。”
“这世道，不太平啊。”
“打仗？跟谁打？”
云生追问。
“妖族呗！”
老汉语气里带着恐惧和怨恨。
“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落里突然就冒出来了，好多好多，见人就杀，见城就攻！”
“我们村没了，只好跟着大家一路逃难到这里……听说这还是好的，前面好多地方都沦陷了，被妖族占着呢！”
云生眉头紧锁。
“妖族？扬州位于中州腹地？妖族怎么可能会大规模出现在这儿？”
“仙盟呢？各地的圣地宗门呢？他们享受着供奉，为什么不出来保护你们，抵御妖族？”
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。
仙盟和各大圣地是中州的支柱，力量强大，理应守护一方。
而且他早就将妖族会入侵中州的消息传回，按理说，他们应当会提前做好打算。
老汉摇了摇头，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和无奈。
“仙盟？哼，他们现在自个儿都顾不过来喽！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听说仙盟内部也乱套了，正跟那个什么……哦对，清平道，打得不可开交呢！”
“哪还有多余的力量来管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哦。”
老汉摆了摆手。
“具体的俺也不懂，都是道听途说。反正啊，没人管我们了。”
他看了看队伍移动的方向，有些着急。
“不跟你说了，我得赶紧去领吃的了，去晚了就没了。”
“领吃的？在哪里领？”
云生立刻问。
老汉指了指难民营深处的一个方向。
“就那边，有个仙盟来的好心人，隔几天会来发点米，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。”
“唉，这世道……”
云生道了声谢，看着老汉急匆匆离去的背影，略一思索，便也跟了上去。
他需要了解更多情况，而这个发放食物的地方，或许是获取信息的一个途径。
发放点设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平地上，排着长长的队伍，都是眼巴巴等待的难民。
队伍前方，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忙碌着。
他看起来二十多岁，面容温和，带着疲惫，但动作很利索，亲自将一小袋一小袋的米分发给排到跟前的难民，还会低声安慰几句。
难民们拿到那一点点救命的粮食，都是千恩万谢。
那青年只是摆摆手，连声说。
“快回去吧，煮点粥，让孩子老人先吃。”
云生站在不远处看着。
听这些人说，这位青年叫做林风。
他身上的服饰确实是仙盟执事的样式。
但他的行为举止，却让云生感到一丝异样。
并非不好，而是……他在这青年身上，隐约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。
这气息，竟让他莫名想起了萧玄。
他身上怎么留有萧玄的标记。
云生心中疑窦丛生，但没有立刻上前。
他一直等到林风将带来的所有米粮发放完毕，难民们逐渐散去，才走上前去。
林风正在擦拭额头的汗水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，看到云生走近，注意到他一身血污和背后的玉棺，眼中立刻流露出同情。
“这位兄弟，也是逃难来的吧？不好意思，今天的粮食已经发完了。”
林风语气温和，带着歉意。
“你伤势要不要紧？需不需要帮忙？”
云生摇了摇头，直接开口。
“林执事，我不是来领粮食的。我想向你打听些事情。”
林风愣了一下，重新打量了一下云生，虽然狼狈，但气质确实不像普通难民。
他点点头。
“请说，我知道的不多，但一定如实相告。”
“如今中州的局势到底如何？妖族入侵到了何种地步？清平道和仙盟如今又是什么情况？”
云生一连抛出几个问题。
林风闻言，脸上露出为难之色，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，压低声音。
“这位兄弟，这些事情……牵扯太大，我位卑言轻，知道的内情有限，实在不好多说。”
“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
他显然有所顾忌，不想对一个来历不明的“难民”透露太多。
云生理解他的谨慎，不再多言，而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物。
那是一块玄铁令牌，上面雕刻着复杂的云纹和一只深邃的瞳孔图案，背面则是两个古老的“无相”字。
令牌散发着淡淡的威压。
这是仙朝无相司之主的令牌。
也是仙朝内部最高级别的令牌之一。
拥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利。
林风的目光触及这块令牌，瞳孔骤然收缩，他猛地抬头，不可思议地看向云生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他显然认得这块令牌代表的含义，那绝不是他一个底层执事能接触到的层面。
云生收起令牌，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无相司办事，请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林风深吸一口气，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，态度变得无比恭敬，甚至带上一丝紧张。
他再次环顾四周，确认无人注意，才低声道。
“大人，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“请您随我来，我带您去见我师父，他老人家知道的情况比我多得多。”
云生点了点头。
林风立刻快速收拾好东西，引着云生，避开人群，朝着城外另一个更为偏僻的方向快步走去。
他的心情显然无法平静，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敬畏地瞥一眼身旁这个看似狼狈的年轻人，怎么也无法将他与神秘无相司之主联系起来。
而且看他模样，身上也不像是有修行过的痕迹，似乎是一个普通人。
一个普通人怎么当上无相司之主的？
难不成其中有黑幕？
这样想着，林风目光古怪地看着云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