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生瞪大眼，意外地看着面前的白发少年。
“你能看到我？”
云生手指着自己，随即他回过神，愣住了。
长生？那不是自己给第一个分身取的名字吗？为何他会知晓。
还有先知这名，为何这么熟悉。
“嗯。”
先知微笑。
“你说你叫先知？！”
云生瞪大眼，他这才想起来这如雷贯耳的名字。
先知缓缓点头。
《先知传》中记载。
有生而自知之不愿人族万世浑浑噩噩。
希望赐予他思考的智慧，教化的力量，让他将知识带给人族。
他给自己取名为“先知”。
如果偏要考古的话，先知二字最先出现在《双皇记》之前，乃是两皇共治时代前的人物。
那得又是多么久远的时代了。
如今的人族史书对于双皇时代的记载都只是只言片语，哪怕是云生，也是在借助着第三颗珠子，回到了血色时代，了解到了双皇陨落的时代。
珠子……对，珠子！
云生连忙低头，手腕处，只剩下一根红绳，最后的一颗珠子也都不翼而飞。
珠子的来历他并不知晓，只知道的是， 他拥有着让人穿越时空的力量。
“你在找这个吗？”
先知摊开手掌，那颗古朴的珠子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。
“它怎么在你那里？”
云生下意识想伸手去拿，却发现自己的手如同透明的雾气，直接穿过了珠子。
他此刻只是一个灵魂，一个意识体，无法触碰任何实体。
“是你给我的。”
先知收回珠子，语气平和。
“我？我什么时候给你的？”
云生更加困惑。
“在未来。”
先知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时间，直视本源。
“一个对你而言尚未发生，但对我而言，已经经历过的未来。”
就当他说这话的时候，天地异变，不久前刚把云生肉身轰碎的天道雷劫再度出现。
但是先知只是微微一笑，身上白色的光芒笼罩，闪烁间，天上的劫雷似乎是失去了目标，缓缓地消散。
“没事，不用在意。”
先知继续道。
“那时的你，将这颗珠子交给我，并告诉我，在此时此地，你会需要它，也需要我。”
云生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打了一个结。
他尝试用自己过往的时空旅行经验去理解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未来的我，回到了更遥远的过去，找到了当时还活着的你？”
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先知微微点头，又轻轻摇头。
“时间并非一条你只能顺流或逆流的单一河流。”
“它更像是一片浩瀚的海洋，波涛汹涌，暗流交织。”
“每一个此刻，都是海洋中的一个点，拥有无限的可能与方向。”
“你所经历的过去，或许只是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显化。”
“未来的你，拥有比我更深刻的理解。”
“他并非简单地回到我的时代，而是锚定了我这个坐标。”
“坐标？”
“是的，一个在时间海洋中相对稳定的点。”
先知解释道。
“用你能理解的话说，我因为某些特质。”
“对时间的流动比常人更为敏感。未来的你，正是利用这一点，将信息传递给了位于过去的我。”
“所以，我认识你，并非源于你的过去，而是源于我的过去，与你那尚未发生的未来的一次交汇。”
这番绕口令般的话，让云生脑子有些乱。
“你认识我，是因为未来的我先认识了过去的你，所以你找到了现在的我……”
云生自言自语地呢喃。
他想起自己几次利用珠子穿越，确实并非完全遵循线性。
他干预的过去，似乎也在反过来影响他所在的现在。
因果的链条，并非单向。
“所以，未来的我，让你来这里等我？他预见到了我此刻会肉身崩毁，只剩灵魂？”
云生指向自己透明的身体。
“是料想到，而非预见。”
先知纠正道。
“未来的你，或许也经历过你此刻正在经历的一切。”
“他并非看到了注定的命运，而是基于自身的经验，判断出在这个时间节点进行干预，效果最佳。”
云生沉默了。
这意味着他未来的道路依然充满未知，但未来的自己，已经成功地从时间的下游，向上游的他投来了援助的绳索。
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，自己既是求助者，也是未来的施救者。
“那你是来帮我重塑肉身的？”
云生燃起希望。
自己的灵魂即将消散，连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也都将消失。
如果能活着，谁又会想死呢。
先知点了点头，却又摇了摇头，他微微一笑。
“是，但不是现在。”
“现在你好不容易不在时间规则的限制之中，为何不去做点其他有趣的事情呢。”
“比如说，参加你的葬礼。”
“我的葬礼？”
云生嘴角抽搐，这是什么恶趣味。
先知微笑不再多言，他宽大的白色衣袖轻轻一挥。
云生顿时感到周围的景象开始飞速地旋转、模糊、扭曲。
光线被拉成长条，声音被碾碎成一片混沌的嗡鸣。
他仿佛置身于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，时间的流速在他感知中被疯狂加速。
几个呼吸，或者几百年上千年？
这种感觉有些难以言喻。
当周遭的一切重新稳定下来时，云生发现他依然停留在那片平原上空，以灵魂的形态。
但脚下的世界，已然不同。
战争的痕迹大部分已被清理，焦黑的土地长出了新嫩的草芽，破损的道路被重新修葺。
天空湛蓝，阳光和煦。
远处的黑石城城墙得到了加固，旗帜飘扬，是人族仙朝的徽记。
往来的人群脸上不再是惊恐和绝望，而是安居乐业的平静。
“这是……几个月后了？”
云生喃喃，他看到了季节的变迁。
“嗯。”
先知平静地点头，目光投向中都仙朝的方向。
“时候刚好，我们该去参加一场……为你举行的盛会。”
想着想着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。
“这是什么恶趣味……”
云生翻白眼，嘀咕一声，但是灵魂却老实地跟随着先知远去。
直直地飘向远处的中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