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记得你们北狄,也与齐国接壤对吧?”
呼延思思视作梦魇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,可她却不得不面对,这让她倍感屈辱。
“是,那又怎么样?”呼延思思语气生硬的反问。
牧青白笑了笑:“你们北狄的国情我有所了解,你们气候寒冷,土地不算肥沃,但你们也尝试种地,但是大多数的耕地都只能种上专供贵族吃的粳米,而且这种粳米一年一熟,根本满足不了大规模的人口供给。”
呼延思思始终保持警惕,审视着牧青白的脸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“嗐,我是在说你们北狄人的现状。”
牧青白耸了耸肩,叹息道:“你们南下劫掠是不得已而为之,我懂,我都懂,不劫掠你们根本活不下去,有限的草场资源根本没办法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需求,但是这大争之世,如果不把人口问题搞上去,你们北狄这个招人忌恨的族群又很容易亡族灭种。”
呼延思思闻言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,如此心计歹毒的人,怎么会这么体贴的站在敌人的立场,为身为大殷的敌人的她们而着想?
此刻的牧青白苦口婆心,像是个极力为了儿女操劳了大半辈子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儿女喂大了、临了临了还得劳心费力给儿女找条出路的老父亲。
“你有话就直说!”呼延思思语气生硬的喝止。
啧——可怜的老父亲,这不孝儿女还不领情……哎呀草了,入戏了入戏了。
“你若是还在绕圈子,那就滚出去,这里不欢迎你!你今天可没有带人来,我们不会杀你,但把你扔出去还是能做到的。”
牧青白笑道:“反正都是劫掠,你南下劫掠大殷和南下劫掠齐国,那不都一样吗?”
呼延思思瞪了牧青白一眼,满脸怒容道:“你今日果然是特地过来消遣本公主的!来人,把牧大人扔出去,好好给牧大人醒醒脑子!”
牧青白连忙道:“哎呀别急嘛!好好好,我直说我直说!我知道齐国和北狄的接壤处有穷山峻岭阻隔,你们即便想南下齐国也是困难,就好像弄城是你们南下最好的选择一样……”
呼延思思站在那,冷冷的投去一个憎恶的眼神:“把他丢出去……”
“我现在说的话,很有可能可以帮助你们北狄摆脱困境,起码不必像是现在这样靠我大殷的施舍苟活。”
呼延思思忍无可忍怒道:“什么施舍,那是我们呼延王庭用大批大批的战略物资换的!”
牧青白无颜捂脸,惋惜的用手心连连拍手背:“被我们用霸王条款强行贷款难道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?你把实话说出来难道不觉得丢人吗?你这还不如我这强行贷款呢!”
呼延思思气得胸脯剧烈起伏。
牧青白轻轻‘啧’了声,不徐不疾的说道:“你看你,你又急。”
“我急你亲……”呼延思思气得跳脚。
牧青白在她没骂完的时候,便开口说道:“我能替你们打开一条往齐的路。”
呼延思思停下了,咽下了谩骂里的最重要的组成成分——最后的‘娘’字。
“你怎么会这么好心?”
牧青白笑道:“当然不可能这么好心,万事万物都有其价值,世上没有白给的好意,但是在我这里,绝对物超所值。”
“路在哪?不,你不用说了,本公主也是犯了蠢事了,怎么会奢望你把路告诉我,你这种眼里只有利益的贱商,只会用你最奸诈的办法,把我们压榨干净后才会把答案告诉我。”
牧青白笑:“你这一次还真就看错我了,我可以直接告诉你,那条路在哪里。”
说着,牧青白取出了一份锦囊。
呼延思思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,盯着牧青白手上的锦囊挪不开了目光,心底甚至有一种冲动,立马命令左右扑上去制住牧青白,然后亲手把锦囊夺过来,反正今天牧青白没有带任何护卫过来。
“万一你骗我呢?”
牧青白失笑道:“我为什么要骗你?我们的交易是跨越在两国之上,如果我骗你,以后我肯定拿不到报酬,再者说了,我与齐国有国仇家恨,我为什么要对齐国心软啊?”
呼延思思顿时觉得有道理,目光炽热的看着牧青白手上的锦囊。
“你要答应我,当你看过了之后,无论我说什么,你都得满足我的要求。”
“当然!我以呼延王庭公主的身份向你保证。”
呼延思思嘴上这样回答,实则心底已经暗暗打定主意,这承诺绝无履行的可能!她一个公主的个人荣辱与一个王庭之下万万子民的生存大计相比,不算什么!
牧青白痛快非常的将锦囊抛给了呼延思思,呼延思思心中大呼快意,心说:牧青白你竟然也有这种上当受骗的时候!
锦囊被稳稳接住,呼延思思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,冷眼讥讽再不伪装的摆上了脸面。
然而,打开锦囊看着其中的舆图,呼延思思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。
牧青白看到她这副模样,乐得哈哈大笑:“哈哈哈!让我猜猜,你刚才心里肯定在想,你骗我是你自己的事,跟你呼延王庭没有关系,你用你一个人的荣辱,换取了一场博弈胜利,这是呼延王庭的大胜!”
“你耍我!!”
呼延思思一脚踩在牧青白面前的矮桌上,“要不是这里是殷国的京城,你已经死很多次了!”
牧青白淡淡的摊了摊手:“我骗你了吗?这难道不是去往齐国的路吗?”
呼延思思把舆图狠狠拍在桌上:“这是去弄城的路,你是在用弄城的胜利来羞辱本公主吗?!”
牧青白笑着摇头:“你不值得我羞辱,我没有开玩笑,我的建议是,借道北疆,往齐国去。”
“废话!傻子都知道,从殷国能去齐国,但问题是你们殷国怎么可能借道给我们呼延王庭?”
牧青白伸手用食指拇指搓了搓:“平白无故当然不行,你们可以给借道费啊,很多事不是不行,是钱不够!你信不信,只要你们钱给够,我们家陛下能把我的头砍了给你们送去!”
呼延思思这才不在感到古怪,终于提到利益了!牧青白果然还是牧青白!
“别把本公主当傻子哄!你的人头可太值钱了,如果我们真能拿得出那么多钱,你们殷国的军队一定比商队先抵达呼延王庭。”
牧青白哈哈大笑:“你变聪明了啊!”
“你们殷国的军队怎么可能允许我们的骑兵进入殷国的疆域?你们就不怕我们改变策略,直接在你们殷国本土劫掠吗?”
呼延思思没有藏留侥幸,而是尖锐的提出了这样的问题,她不相信牧青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,所以率先提出来,免得牧青白也揣着明白装糊涂,避免这之后还有大坑。
牧青白笑道:“你啊,总是这么敏锐,好啦,我直接说了吧,我可以说服我们大殷的镇北王借道给你们,但是!门票一定要有!规模一定要小!不得骑战马入境!武器必须收缴!”
呼延思思瞪着眼,怒道:“你这是强盗行为!”
牧青白嗤笑道:“还能有你们强盗?”
“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非但要给你们交钱,还得成小规模进入你们殷国,还要收缴武器战马,那不是花着钱把自家的精锐武力往你们虎口送吗?”
牧青白摆摆手道:“你小看我牧某人了,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单单利己不损人的事儿啊?我说了要损齐国,我就损定了!你们放心,我这里给你们一个保证,你们北狄的骑兵一定会完完整整的出现在齐国的疆域。”
“你的保证就好像狗粪一样,完全没有价值可言!”
“别着急嘛,听我说完!你们的军队离开殷国国土后,战马和武器都会奉上,甚至我们还能给你们准备一天的食物和水!但是你们劫掠满载而归后,回到国境线,我要你们所有劫掠个人的七成收获。”
呼延思思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低谷了牧青白的下限。
这个所谓的‘保证’确实足够有信服力。
但是这却让呼延思思再一次受到了碾压式的侮辱。
“你!你痴心妄想!!”
牧青白耸了耸肩,“我痴心妄想?还是你痴心妄想?我算过了,以你们往年的劫掠能力来计算,三成留给你们,足够你们活着了!当然了,你们也可以不交,走齐狄接壤的天堑险峻?还是直接强闯我们殷国境内?”
呼延思思脸色铁青,此刻怒火中烧,目光好像能杀人一样锐利,可是面对牧青白的反问,却是无言以对。
“哎呀!”牧青白一拍手,开心的大笑道:“我强烈建议强闯殷国国境,这样你们死在殷国,也别七成了,十成的劫掠收获都是我们的!”
呼延思思站在原地,双手紧攥着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皮肉,鲜血顺着指间渗出滴落在地上。
好半晌。
呼延思思才终于想通了似的,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:
“牧青白!!算你狠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