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夕第一次觉得转达毛茸茸的话是一件这么为难的事。
可比比的话是对她说的，不是跟小娟说的。
“小娟……”林夕组织了一下措辞道：“我在后台给你发了私信，你一会儿看到，回我一下好不好？比比对你男朋友凶，是为了你，你联系我，我们一起解决，好不好？”
“夕姐，你告诉我，比比到底说什么了？”小娟的表情有些无措，仿佛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。
“小娟，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……”林夕眼里有晶莹闪过，“你要当妈妈了哦！”
小娟一怔。
弹幕里铺天盖地的“小娟和志生要幸福哦”。
惊喜降临的猝不及防，小娟一脸惊喜，“啊？夕姐，真的吗？”
初次见面，林夕只是个主播，当然不可能只凭面相判断出她怀孕。
那只可能是比比了。
小娟开心的抱着小比熊一顿亲，“比比，你要当姐姐了！！！”
“夕姐夕姐，那我先不跟你说了……”小娟挥手，“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志生……”
汪汪！
“……拜拜夕姐，拜拜大家……”
汪汪！
汪汪汪！
刺耳的犬吠声里，连线挂断。
画面里的林夕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，神色看得出的焦急。
“夕姐，比比说什么了呀？”
“夕姐，到底出什么事了？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？”
“直觉告诉我，出事了！”
“！！！”
看一眼时间，距离9点还有几分钟。
私信对话框里，小娟却迟迟没回复。
林夕的心都提起来了，“不好意思啊大家，我得提前下线了。早退的时间，明天我双倍补给大家！”
“不用不用，一看就知道我夕姐又要去当超级英雄了，你快去吧！”
“夕姐拜拜！”
林夕退出直播间的同一时间。
滴！
对话框里有回复了，小娟发来了她的手机号。
一边还抱怨了一句，【志生一直不接我电话，不知道是不是在忙。】
林夕打电话给小娟。
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，那头的小娟声音雀跃，“夕姐？”
“对，是我。”林夕刻意放柔声音，“小娟，比比说志生最近都不在家，而且你也没接到手工活，又怀孕了……你看这样好不好？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，然后送你去孤儿院住几天，或者，你相信我的话，来我这儿住几天也可以，好吗？”
虽然刚刚在直播间里见过面。
可到底是陌生人。
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小娟警惕心顿起，“夕姐，你在骗我！我身体不好，志生每天忙的再晚都会回来，从来没有过例外。”
“小娟……”
嘟！
电话被挂断。
林夕再打过去，长久的铃音后，是无人接听的忙音。
不敢再耽误，林夕一边朝外，一边打了110。
车子驶入夜色，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。
红灯亮起，林夕拿起手机，就见闺蜜群里，苏启悦阮惟星几人纷纷在问到底出了什么事。
林夕把刚才搜到的新闻链接发到了群里。
再抬眼，绿灯亮，林夕一脚油门疾驰向前。
窗外明月高悬，夜色漆黑。
光线昏黄的小房间里，小娟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，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，“志生，你当爸爸了，我要当妈妈了……”
瞥了眼门的方向，小娟又看了眼时钟。
九点半。
志生就快回来了。
“比比，你说，我们是一会儿告诉爸爸，还是等到下个月他过生日的时候再告诉他，给他个惊喜？”
小娟温柔的摸着肚子，看着眼都不眨盯着她的小比熊，“算了，还是一会儿就告诉他吧，我这个急性子，根本装不住，爸爸肯定一眼就看穿了！”
有风吹过。
门外有细微的哒哒声响起。
小娟眼睛一亮，“比比，爸爸回来了！”
汪！
汪汪！
小比熊拦在站起身的小娟面前，汪汪叫个不停。
“顶楼的，你到底会不会养狗啊？大晚上的叫什么叫？再叫老子把它宰了炖肉吃！！！”
“没那富贵命，还学人养宠物，真的是吃饱了撑的！”
“房东不是说会让她们搬走的吗？怎么还没走？”
“……”
楼下邻居的谩骂声响起。
小娟冲小比熊摇头，“嘘！比比，不可以乱叫！一会儿房东要来把我们赶走了！”
小比熊安静下来。
却依旧挡在她面前一步都不让。
小娟眼睛里露出喜色，“志生，你回来啦！”
急急起身上前，几乎踩到小比熊，小娟却像是顾不上了似的，打开门追了出去。
眼前一片空旷。
他们住在顶楼的小屋子里。
正中的衣架上，是她和志生的衣服。
微风中，轻轻摇晃。
看着那件原本该是白色，如今洗的发黄的t恤，小娟忍不住叹气，拉家常一般说道：“都要当爸爸的人了，还穿的这么破破烂烂的，那怎么行？你去帮工，他们会笑话你的吧？”
“志生，咱们已经攒了两万多块钱了，生孩子够了……我昨天问过楼下的黄姐，她生大明的时候前前后后才花了一万块。周末我们去档口，给你买一件新t恤吧，好不好？”
志生不会说话，只静静看着她笑。
她知道，他说不用，他有衣服穿。
可那怎么行呢？
衣柜里一大半都是她的衣服，明明她连门都很少出。
反倒是他，忙里忙外的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件旧衣服，实在破的不行了才买一件新的。
从前都是听他的。
可这一次，他得听她的！
汪汪！
汪汪汪！
“比比，不许冲爸爸凶！”喊了一声，小娟目光无奈的看着眼前，“志生，比比最近怎么回事啊？昨天中午的时候，房东来找我了，让我们这个月底之前搬走……”
环顾一圈，这里虽然是顶楼，冬天四处漏风，夏天热的像蒸炉。
可这是这一片最便宜的房子。
住了两年多了，房东也没涨过价。
真要搬走，她还挺舍不得的。
汪汪！
汪汪汪！
“志生，都好晚了，你要去哪儿啊？志生……”
眼见他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，却越走越远，快的她都要追不上他了。
小娟急了。
哩唔哩唔……
哩唔！
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，红蓝闪烁的灯光在一片漆黑中格外耀眼。
继而停在了楼下。
小娟回过神来，就见她站在顶楼的边沿。
眼前是城中村的万家灯火，和楼下越来越多的人群。
身后是汪汪汪叫的疯狂的比比。
小娟茫然四顾：志……志生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