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武帝城的四象令?”
“没错。”云仙儿点头,“武帝城的谜团,恐怕要重现世间了。”
沈安沉默不语,脑中思绪万千。
化神境的晋王,苏幕遮的血咒,被盗的朱雀令,叛逃的唐嗣源……这些事件交织在一起,必将掀起惊天波澜。
“天机处已下令全力追查。”云仙儿顿了顿,忽然嘴角上扬,“对了,你睡死过去这几天,世子唐存勖来看你好几次,似乎对你很感兴趣。”
“世子?”沈安挑眉,“他找我有事?”
“他说,等你完全恢复,要请你把酒言欢,好好认识一下。”云仙儿站起身,眼中闪过促狭,“看来你救人救对了,不但得了晋王青睐,还交了个权贵朋友。”
“话不能这么说。”沈安嘴角微勾,“我可是公务在身,救世子只是顺手为之。”
“少往自己脸上贴金。”云仙儿白他一眼,“有你这样的手下,连天机处都脸上添光。叶叔说了,等你痊愈,便有重任交付。”
“什么重任?”
“追查朱雀令下落,找回唐存勖。”云仙儿神色转为凝重,“大炎帝国立国数百年,天下表面风平浪静,实则暗流汹涌。如今四象令接连现世,各方必然蠢蠢欲动。”
沈安起身站到窗前,望向远处晋州城郊,天际有薄云飘过,隐约可见远处城墙轮廓,他眼神渐渐锐利,“这恐怕只是开始,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。”
“说得没错。”云仙儿走到他身边,嘴角露出一丝罕见笑意,“所以抓紧时间恢复,我们还有大把敌人等着收拾。”
......
晋王府,栖木亭。
亭内,晋王唐克用与叶还真相对而坐。
棋盘上黑白子已过中盘,厮杀激烈,犬牙交错,一如眼下晋州乃至整个大炎的局势,混沌不明。
秋风卷过,庭前那株不知年岁的老松沙沙作响,枯黄松针悠悠飘落,有的落在棋盘,有的沾在两人衣角。
叶还真拈起一枚黑子,沉吟片刻,指尖在温润的棋子上轻轻摩挲。
“唐嗣源盗走朱雀令,此事,王爷事先当真一无所察?”
晋王唐克用金色瞳孔微微一缩,视线从棋盘上抬起,却没有立刻回应,也未去看叶还真。
他拿起一枚白子,在指间缓缓转动,似在思量棋局,又似在权衡某些更深远的事。
“本王确实不知。”
唐克用声音略显沙哑,透着难言的疲惫。
“只察觉摩尼教在王府之内暗流涌动,绝非李全忠一枚弃子那么简单。”
“却未曾想,动手之人,竟会是嗣源…”
他尾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,握着白子的手指节泛起青白色。
叶还真眼帘低垂,目光扫过对方紧握的棋子。
“存勖世子的伤势,当真没有转圜余地?”
晋王面容倏然一黯,那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痛楚与无奈。
他手中的白子终于落下,声音比之前叶还真落子要重,强行冲断了黑子刚刚营造的联络。
“阴阳二气已与他经脉彻底纠缠,深入骨髓。”唐克用咬紧牙关,“本王…无能为力。”
“天道无常,或许尚有一线生机。”叶还真放下茶杯,目光投向亭外那株老松。
“或许吧。”晋王眼中的黯色淡去几分,也望向那松树,眸光悠远。
“不过,于存勖而言,无法修行,或许…并非全然是坏事。”
叶还真闻言,轻轻一叹,未再继续此话题。
一时间,亭内只余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,以及庭外愈发清晰的松涛。
“王爷为何始终不肯让世子习武?”
叶还真抬眸,“以他的飞虎血脉,若悉心培养,将来必成大器,担当重任亦非难事。”
“正因他是飞虎血脉,才更不能让他过早暴露于人前。”唐克用目光穿透层层殿宇,仿佛看到王府深处的某个角落。
他微微侧身,掸去衣袖上的松针,语调中透出几分冷冽:“这世上的险恶,朝堂之上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,远比你我所见要复杂得多。”
唐克用眯起眼睛,“晋王一脉,太强了。即便陛下信任有加,但大炎之中,更多人还是既敬且畏,哪个不是时刻提防着这稀世血脉?”
“您是为护他周全?”叶还真眉梢轻轻一动。
晋王缓缓摇头,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笑意:“一半是为护他,另一半…或许是本王自私作祟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几分:“若他真踏上修行之路,凭借血脉,日后成就…恐怕远非我这做父亲所能比拟。”
“王爷过谦了。”叶还真拈起一子落下,棋子与棋盘碰撞出一声脆响。
“非是过谦,而是事实。”唐克用眼中闪过一丝追忆,“存勖刚出生时,本王就有所察觉,我的天赋与他相比,犹如萤火与皓月。这非虚言。”
他指尖轻叩棋盘边缘:“若非本王始终不培养存勖,恐怕早已引来朝中那些老狐狸的觊觎。”
叶还真不置可否,似乎是专心于棋局,却问道:“唐嗣源此人,与世子关系如何?”
“如亲兄弟。”唐克用声音突然冷了下来,“本王收养嗣源时,存勖尚在襁褓。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情同手足。”
“犹如亲兄长的嗣源叛逃而走,会不会对世子的心性有所影响?”叶还真目光幽深。
唐克用沉默片刻:“孩子总要长大的。世间无常,人心难测,这些道理,他迟早要明白。”
“那么现在,世子是否已知晓唐嗣源背叛一事?”
“知晓了。”唐克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“他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,只是…连续三日未出府门。”
“身为父亲,不去开导一二?”
“有些路,需要他自己走。”晋王拿起一枚白子,却迟迟未落,“存勖虽然外表温和,骨子里却有股倔强。这点,倒是颇像他那去世多年的生母。”
亭外风起,松涛阵阵,似在诉说着无尽往事。
“本王只希望,待到时机真正成熟那一日,他能明白我今日的这一番…苦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