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声音破碎不堪，带着深深的负罪感…
“我们当初…只想着斩断那该死的锁链，救你们出苦海…却没想到…没想到成了别人手里的刀…害了那么多条命…如果我们知道，我们不会这样做的…”
爹猛地抬起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痛苦到极点的赤红：
“对！崽儿！别想着救我们！我们罪有应得！在那油锅里炸，在刀山上滚，那是我们该受的！我们认！只要…只要你和弟弟好好的，爷爷好好的…爹娘就是被炸成渣，也心甘情愿！”
他语气斩钉截铁，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赎罪决心。
我听到他们两个说这话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，我他妈费劲心力的来到这里，难不成是为了听这话？
他们肯定是要赎罪的，毕竟害了那么多条人的性命，但是让我袖手旁观…
那我也做不到。
若是我不想管的话，当初我就不会下来。
“心甘情愿？我这辈子没尝过父母的宠爱，弟弟也没尝过。凭什么你们说不救就不救了，少在这里给我托大。”
我赌气般猛地提高了声音，心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：
“你们的命就能抵消那些业障吗？你们魂飞魄散了，这些债就一笔勾销了吗？！那些死了的人是多少条性命…”
我的脑子在疯狂运转…
带走？
直接抢人绝对是死路一条，地狱的规则森严如铁。
老祖们肯定是愿意为我拼命的，可我不愿意因为我让他们陷入危险。
赎？
…对！
有钱能使鬼推磨，这地方虽然规矩森严，但是也就是欠债要还的事儿，如果我能用什么来抵消这些业障呢。
“爹娘，你们告诉我。”
除此之外，还有那黑袍人的事儿。
我紧紧抓住娘亲冰冷的手腕，目光锐利地看向爹：
“当年那个黑袍人除了让你们送东西，有没有说过别的？”
爹爹痛苦地闭上眼，似乎在努力回忆和那黑袍人见面的片段：
“他…他只说送到古瘴渊，平息那里就是大功德…能断锁…没说别的…我们当时…当时只想着这是唯一的机会…而且他身上确实是有我家血脉的气息，想着自家的老祖不会骗我们。没想到…”
他颓然地摇头，浓浓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没。
就在这时，堂屋的灯火猛地一阵摇曳！
整个梦境空间开始不稳定地震颤，脚下的青石板地面晃动起来。
窗外江南的柔美夜色如同打碎的玻璃窗，出现道道裂痕，地狱那压抑的血色和硫磺恶臭的气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，开始丝丝缕缕地渗入！
“不好！梦要醒了！时间到了！一会儿你醒了以后我会用法力把你弹回去，不然你一定会疼死。当家的，你醒了以后会疼一下，要忍住。”
灰小胖在我意识里惊恐地尖叫，本来整个空间摇晃就有点儿吓人，它这么一喊就更吓人了。
爹娘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飘忽起来，他们脸上交织着不舍和担忧。
“崽崽快走！”
娘亲最后用力推了我一把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。
“记住！活下去！不要管我们！”
爹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嘶吼…
“爹！娘！等我！这债…我来想办法！你们撑住！别放弃！”
光芒炸裂，意识被狠狠拉回。
刀山地狱那刺骨的寒气、弥漫的血腥、凄厉的哀嚎瞬间重新将我淹没。
“当家的！撑住啊！”
灰小胖带着哭腔的尖叫刺破耳膜，身体被一股大力拽着向后飞退！
脚下刀锋刮骨的剧痛瞬间被拉远、模糊，取而代之的是天旋地转的眩晕和虚空下坠的失重感。
噗通！
后背结结实实砸在坚硬冰冷的冻土上，激得我浑身骨头都在哀鸣。
眼前一片昏黑，血腥气直冲喉咙，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。
刚从刀山上撕下来的双脚火辣辣地疼，每一寸皮肉都在疯狂叫嚣，提醒着那深入骨髓的折磨。
下一秒皮肉开始飞速愈合，疼痛虽然也消失了，但心里的折磨可不是一星半点能消散的。
本来我自己的能耐也足够应付这些事儿，可一是魂来的，二是要低调，只能尽量和普通的魂魄一样…遭罪。
“当家的，当家的，你怎么样？！”
灰小胖毛茸茸的爪子带着凉气，胡乱拍打我的脸颊。
“你！撑住啊！撑住啊！”
我猛地吸了一口地狱深处腥冷的空气，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气血。
视线艰难聚焦，看到的是灰小胖那张惊恐放大的胖脸，旁边还有那两个鬼差。
他们俩就杵在旁边，抱着胳膊，锈迹斑斑的钩链拖在地上，一副等着看戏又隐含期待的嘴脸。
“咳…咳咳…”
我撑着地面想坐起来，手臂软得直打颤。
灰小胖赶紧变大了一圈，扶了我一下。
“人…我见到了。”
我声音嘶哑得厉害，每一个字都磨着喉咙，目光死死钉在那俩鬼差脸上：
“他们…撑不了几天。”
两个鬼差对视一眼。
其中一个动了动鼻子，发出嗤的一声怪响，像是在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某种味，要么是爹娘那微弱魂力的气息，要么是我身上还未散尽的九尾幻梦的甜香。
“看到了？”
另一个尖嗓门鬼差开口，猩红的眼珠转了转：
“该受的刑，该背的孽，你也都看到了？啧啧，惨哟…油锅里滚完刀山上爬，年复一年，魂儿都要熬成渣滓了。这两口子…也是可怜，也是可恨啊。”
另一个没说话，但那咧开的嘴角，露出几颗尖利的黄牙，无声地表达着同样的意思。
“两位我想知道…如果我想让我父母不魂飞魄散，有没有什么办法…能让他们舒服一点儿…”
我咬着牙，撑着灰小胖的爪子，强迫自己站直身体。
双腿抖得厉害，脚底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，每一步都钻心地疼。
但我不能倒，更不能在他们面前露怯。
两个鬼差没说话，而是乐呵呵的看着我，似乎想看我还能说出什么来。
“我知道规矩！你们…管这片儿的吧？怎么才能让他们…好过点？哪怕少受一天，少爬一圈！或者…”
我缓了两口气，总算舒坦了一些。
“开个价！要什么？香火？元宝？还是别的？”
我存物资的空间里，里面只剩最后一点参童子搓的固魂小丸子和一些碎金箔。
两个鬼差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，贪婪的红光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嘿嘿…这位小姑奶奶，您倒是位明白人！这刀山油锅的刑罚啊，是阎王爷定的铁律，刻在生死簿上的罪业，咱们哥俩儿小小鬼差，可没那个本事直接免喽，那可是要掉脑袋，魂飞魄散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