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；锅炉房泄压阀的啸叫声，和缉私艇鸣笛的频率都是438赫兹。"；
——热力公司维修班长在安全会议上的发言
04:30 城北热电厂·煤灰迷城
司炉工老张的铲子插进煤堆时，金属撞击声震得他虎口发麻。拨开碎煤，半截扭曲的船用通风管裸露出锯齿状裂口，管壁内侧的油垢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蓝光——环保局三小时后出具的检测报告显示，其多环芳烃含量与陈氏走私船轮机舱残留物高度吻合。
输煤皮带突然卡顿，维修工在滚筒缝隙抠出团胶状物。老张用火钳夹着在锅炉口烘烤，刺鼻白烟惊醒了打盹的安全员："；这味儿和去年查获的走私化工品一个样！"；三十公里外的港口派出所里，值班民警正对着卷宗打喷嚏——物证室封存的走私船橡胶密封垫，此刻在证物袋里渗出同样气味的黏液。
06:15 环卫站·扫帚起霜
环卫工李婶扫到第三个垃圾桶时，铁锹被箱底异物卡住。她蹲身扒开腐烂菜叶，指腹触到冰凉的金属棱角——那是半块船用防撞护舷，聚乙烯表面还粘着紫菜和藤壶。早班巡查的副站长扶了扶眼镜："；这玩意儿该出现在滨海公路，怎么跑内陆来了？"；
压缩车液压杆发出异常闷响，维修时渗出的淡绿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线。路过的退休船长驻足凝视："；这是压载水排放的轨迹啊！"；环保局取样发现水体盐度超标四十倍，浮游生物种类与陈氏货轮上周排放的压舱水记录完全一致。
07:50 民工子弟小学·升旗仪式
生锈的旗杆滑轮再次卡住时，德育主任老周发现了蹊跷。尼龙绳磨损处迸出的化纤丝，在显微镜下呈现船舶缆绳特有的三股螺旋结构。国歌响起时，早到的学生在操场东侧槐树下，用碎砖拼出一艘带烟囱的轮船——美术老师拍下传至家长群的照片，被港务局技术员放大后惊呼："；这是陈氏走私船的改装特征！"；
食堂蒸饭箱突冒青烟，维修工拆下的发热管布满白色结晶。化学老师用试纸蘸取后变色："；氯化钠纯度这么高，只有远洋船海水淡化器会产这种盐。"；库房角落的备课本上，油渍渗透纸张形成的轮廓，与走私船航海日志的装订线孔距分毫不差。
10:20 区婚姻登记处·钢印铿锵
复印机卡纸时，办事员小吴扯出的残片上洇着奇异纹路。她随手团成纸球扔进废篓，却被暗访的缉私警捡回铺平——紫外线照射下，纸张荧光纤维排列出陈氏货轮的船籍编号。
颁证厅的红色幕布突然脱落，暴露背后墙体的大片霉斑。疾控中心取样时，在菌丝群落中发现船用木材特有的黄曲霉菌株。离婚调解室的空调滴水管持续漏水，水渍在瓷砖缝积成细流，最终汇成的图案与走私船航海图上某个无名锚地形状重叠。
13:10 农资市场·农药刺鼻
货主老孙搬动敌敌畏箱子时，木条箱突然散架。爬出的蜚蠊让他连退三步，昆虫学家却在虫体消化物中检出船用涂料添加剂。隔壁摊位的化肥袋莫名返潮，析出的白色晶体在偏振光下呈现船用制冷剂特有的双折射现象。
地磅显示器持续跳数，技术员拆开外壳惊见电路板焊着枚船用芯片。市场管理办墙上的锈蚀水渍，被退休轮机长认出是船舶管系图的局部——用粉笔沿水痕补全线条后，赫然是陈氏走私船的动力舱布局。
16:45 社区养老院·暮色昏沉
护理员小陈推药车经过207房时，轮椅老人突然颤手指向窗外。顺着他扭曲的视线望去，夕阳在对面玻璃幕墙折射出七道光斑——养老院保安队长用望远镜观察后报警，光斑分布与走私船夜间联络信号完全一致。
活动室电视机雪花噪点中，耳背的刘奶奶坚持说听见船笛声。工程师在电源滤波器上找到异常脉冲，声纹比对确认是某艘失踪货轮的雾笛频率。厨房冰柜结霜过厚，除冰时剥落的冰层断面可见油污沉积纹——与走私船冷藏舱壁的污渍分层如出一辙。
19:30 夜市大排档·烟火缭绕
烤鱿鱼的老马翻动铁板时，油星溅到城管队员的制服上。对方正要发火，却盯着油渍形状愣住——那放射状纹路与走私船螺旋桨空泡腐蚀痕迹惊人相似。
洗碗池下水道再度堵塞，通渠师傅钩出团缠着水草的尼龙网。海鲜摊主老赵瞥见网眼密度，手中牡蛎刀当啷落地："；这是远洋拖网规格！"；二十米外的路灯杆上，缉私队便衣拍下网绳特写——与海关查扣的走私船捕捞工具经纬线捻数相同。
尘世证据网
修鞋摊的老虎钳夹口，残留着与走私船铆钉匹配的咬痕
彩票店摇奖机的球体材质，与走私赌具检测报告第7页所述一致
丧葬店花圈铁丝拗折处的应力纹，同船体违规焊接点金相分析吻合
修表铺柜底的齿轮油气味，被警犬识别为走私船机舱同类物质
22:10 联合指挥部·万物显形
老杨摘下耳机，三十六个监控屏同时静音。他展开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录音频谱图，走私船卫星电话的波形悄然隐藏其中；调亮手机里包子铺蒸汽的照片，背景模糊的货轮轮廓与AIS消失的船只完全重叠。
"；通知海警三支队。"；他摩挲着妻子临终前织的毛线杯套，织物经纬间藏着船舶缆绳的编织工艺，"；收网坐标定在7号锚地东南，那里潮汐落差会让走私船露出吃水线——就和早上环卫车泄露的压载水痕迹一样。"；
"；菜市场公平秤的准星、锅炉房压力表的指针、学校升旗绳的结扣…这些才是丈量世道的尺。"；
——《南方周末》2017年新年献词
终章预告：天网
早餐摊豆浆桶底的沉淀物将检出走私船压舱水成分
废品站旧电视显像管残留最后半帧货轮雷达影像
广场舞音响电流杂音中分离出船舶黑匣子求救信号
临终关怀医院监控里，失智老人涂鸦出赃物藏匿海图
"；当幼儿园彩笔画下带烟囱的大船，当夜市烤鱼摊腾起轮机舱般的油雾，当孤寡老人指认星空的摩尔斯电码——市井烟火便成了照妖镜，让万吨罪恶在众生眼中纤毫毕现。"；
——最高法走私案司法解释座谈会纪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