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墨的仲裁长靴陷进一片泛着银蓝光泽的雾霭里,四周悬浮着无数细若游丝的光缕——这是“星轨络脉”,维系着三千小世界时间线交织的核心枢纽。他的因果天平悬在身侧,秤盘上的银纹正随着前方传来的震颤频率跳动,像是在预警某种即将断裂的连接。
“苏晚,定位偏差值多少?”顾昭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,带着电流杂音。这位总爱板着脸的特派员此刻正悬在左侧光缕中,手中溯光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,“我们偏离目标节点零点七光年,时茧的波动在偏移。”
“正在校准。”新晋仲裁员苏晚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紧绷,她脚下的“织纬梭”正喷吐着淡金色丝线,试图将被紊乱的气流扯散的光缕重新编织,“这些丝线的韧性比资料里记载的低了三成,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……”
林墨眯起眼,看见那些光缕表面浮着细密的齿痕。他抬起因果天平,左盘自动浮现出星轨络脉的健康状态图,右盘则显化出此刻的破损轨迹——两相对照,所有断裂点都在向同一个坐标汇聚,那是络脉最深处的“时茧”。
“全体注意,”裁决官的全息投影突然在三人中央展开,她的维度法典在虚空中翻涌,“时茧是星轨络脉的中枢,封存着所有未激活的时间线。若有外力破坏茧壳,整个维度的历史都将陷入无序。”
顾昭的罗盘突然发出尖啸。三人眼前的雾霭骤然沸腾,无数半透明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,缠上他们的脚踝。林墨挥动天平,银纹如利刃割断丝线,却被新的丝线缠上手腕——这些丝线带着某种意识,正试图将他拖向时茧方向。
“是‘蚀时者’!”苏晚惊呼。她的织纬梭喷出炽白火焰,烧断缠向顾昭的丝线,“资料里说它们是时序织网的寄生虫,靠啃食时间线为生,会伪装成正常光缕接近中枢……”
话音未落,前方的雾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。林墨看见时茧的轮廓了——那是一颗悬浮的巨茧,表面流转着银河般的星辉,此刻却布满蛛网状的裂痕。裂痕中渗出墨色物质,正不断腐蚀茧壳。而茧内,隐约能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,正低头摆弄着什么。
“那是织网者!”裁决官的声音陡然严厉,“时序织网的维护者,怎会被蚀时者侵蚀?”
林墨的因果天平突然剧烈震颤。他看见茧内人影的倒影在秤盘上显现:那是个穿着旧式仲裁服的女子,面容与他记忆里仲裁庭博物馆的画像重叠——正是初代仲裁员“织命”。
“原来蚀时者以织命为媒介,在污染时茧。”林墨低呼。他能感觉到,那些墨色物质正顺着织命的意识,将混乱的时间线编织进星轨络脉。
“必须切断连接!”顾昭甩出七枚镇时钉,钉入茧壳裂痕,“否则整个络脉都会被拖进织命的意识漩涡!”
镇时钉刚触碰到茧壳,墨色物质突然沸腾,化作无数尖刺反弹回来。苏晚的织纬梭被击飞,她闷哼一声撞在光缕上:“它们在保护织命!或者说,织命的意识已经被同化了!”
林墨深吸一口气,将因果天平抛向空中。秤盘银纹暴涨,形成一道光幕笼罩三人:“我用天平锚定织命的核心意识,你们趁机修复茧壳。”
光幕落下的瞬间,林墨的意识被拽入一片混沌空间。这里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:有织命初入仲裁庭时调试星轨络脉的笑脸,有她为拯救濒危文明熬红的眼眶,还有……她独自在时茧前垂泪的画面。
“为什么?”林墨的意识体伸手触碰碎片,“你是织网者,本该守护秩序。”
织命的残影缓缓转头,眼中满是痛苦:“因为我发现了……星轨络脉的终点。”
混沌空间剧烈震动。林墨看见无数时间线在此交汇,最终指向一个黑暗的节点——那是所有维度的时间线都会抵达的“终末”。织命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仲裁庭一直隐瞒终末的存在,可它真的会来。我不想看着所有文明走向毁灭,所以想修改络脉,让时间线避开那个终点……可我失败了,蚀时者趁虚而入……”
“所以你成了污染源。”林墨终于明白。织命试图篡改终极时间线,反被蚀时者寄生,如今她的意识既是牢笼,也是钥匙。
“帮我……”织命的残影伸出手,“毁掉我的核心,阻止蚀时者,或者……”
“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仲裁员。”林墨的意识体握住她的手,“但我可以带你回家。”
他将因果天平的银纹注入织命残影,那些代表“因”的光丝开始缠绕她的意识。与此同时,现实中的顾昭和苏晚已接近茧壳。苏晚的织纬梭重新注入能量,喷出的金线不再灼烧,而是温柔地包裹住墨色物质,将其从茧壳剥离。
“成功了!”苏晚喊道。随着最后一点墨色被清除,时茧的裂痕开始愈合。茧内的织命身体缓缓倒下,林墨的意识回归本体时,正好接住她坠落的身体。
“她的核心意识还在。”林墨探了探织命的脉搏,仲裁服下的心脏微弱跳动,“需要送回仲裁庭总部,用终局档案馆的‘源时泉’唤醒。”
裁决官的全息投影再次出现,这次她的表情缓和许多:“做得很好。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她指向修复后的星轨络脉,光缕重新交织成璀璨的网,“织命的尝试证明,星轨络脉并非不可改变。终末或许不是定数,而是一场可以被改写的审判。”
林墨望着重新运转的时茧,因果天平在他腰间轻鸣。他想起织命最后的话,想起那些被刻意隐瞒的终末真相。仲裁庭的职责是维护秩序,可当秩序本身藏着毁灭的种子时,他们是否该成为破局者?
“走吧。”顾昭拍了拍他的肩,“回去的路上,有些事需要好好聊聊了。”
苏晚抱着昏迷的织命跟在后面,织纬梭的金线在身后拉出一道光痕。星轨络脉的风掠过三人,带着时间线修复后的清新气息,却吹不散林墨心头的疑云——终末的阴影,似乎才刚刚开始笼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