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桌的刘东抿了口酒,低声道:“只是这种家和万事兴的好事,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拥有的。”
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。
刘东是个川省汉子,听了陆明远的话,本就是随口接的话,没想到师长家的人竟然会做川味的水煮肉片,他吃的很是欢,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,辣得直吸气。
“啪”的一声,陈红梅的筷子不轻不重地捅了下身边的丈夫刘东。
“干啥子嘛?”
刘东抬起油汪汪的嘴,不解地看了眼自家媳妇。
陈红梅瞥了眼对面养眼的一对壁人,在心里叹息了一声。
算了,自家这个就是个棒槌,刚才的话虽然是无心说的,算了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
等回去的路上还要告诉他,他妈一直在打师长的主意,想把他家那个长得丑,心却比天高的小姑子塞给师长。
谁的妈谁去管吧,她可不想在饭桌上闹出什么幺蛾子。
“我让你注意点吃相”
陈红梅压低声音,从兜里掏出手帕甩给丈夫:“慢点吃,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儿,活像八辈子没沾过荤腥似的。”
旁边的周强闻言哈哈大笑,周强是二团的团长,为人性格豪爽:\"陈嫂子,你这话说的可是太对了!”
他朝冉以沫几个孩子的方向举了举杯:“这么好吃的饭菜真是第一次尝到,师长,你家这几个娃是这个”
说完他还竖起了大拇指。
欧阳煜作为兄长,谦逊地抿嘴一笑:“周叔叔过奖了,都是一些家常菜,主要是我妈的手艺好,我们兄妹就跟着学了点皮毛了。”
冉南雪安静地坐在一旁,闻言只是浅浅一笑,顺手给身旁的周秀芸夹了一筷子翠绿的时蔬。
灯光下,她纤细的手指与青瓷碗沿相映成趣。
“关键是你们兄妹配合默契。”
周秀芸尝了口菜,眼角笑出细纹:“老话说得好,师傅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。今晚这菜啊,确实有水平。”
周秀芸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冉南雪的碗里,满脸慈爱:“小雪,委屈你了”
冉南雪微愣,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,老俩口原本是想在国营饭店摆上几桌的,却被冉南雪拒绝了。
她与欧阳睿渊算起来都是二婚,何况俩人之间又分开了十年之久,冉南雪不希望因为一场婚礼引来各方的牛鬼蛇神。
“妈,哪有什么委屈的,这样就很好,平平淡淡才是真”
婆媳俩的互动看在所有人的眼晴,大家若有所思,都在想老太太话里是什么意思。
今晚的宾客有欧阳睿渊的生死之交和得力干将,也有几位来了N市后新提拔的营长、连长。
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,该懂的都懂。
酒过三巡,气氛愈发热烈。
陆明远带着几分醉意拍上欧阳睿渊的肩膀,目光却格外清明:“欧阳啊,要我说,你这辈子最得意的不是那些军功章……,也不是你如今身居高位。”
他环顾满室欢声笑语,声音突然有些发哽:“是这一屋子的烟火气啊。”
他的话,欧阳睿渊懂,俩人举杯一饮而下。
身为军人,保家卫国,守疆卫土,很难像普通人一样陪伴在家人身边,而眼前的烟火气却是他们前进的动力与勇气。
欧阳国、周秀芸和欧阳云岚听着众人对孩子们的夸赞,脸上也同样洋溢着掩饰不住的骄傲。
来N市这几日,他们亲眼见证了三个孩子的自律与能干,每天清晨六点准时起床练拳,七点准备早餐,八点开始雷打不动的学习。
这样规律的生活,连经历过军旅生涯的欧阳国都感到惊讶。
欧阳云岚更是感慨万千。
她记忆中的欧阳煜还是那个在大院里上蹿下跳的皮猴子,如今却能安静地捧着书本一坐就是半天。
这种蜕变,让她这个做姑姑的都难以置信。
欧阳睿渊缓缓起身,手中酒杯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。
他的目光扫过满座亲朋,最终落在三个孩子身上,嗓音低沉而温和:“今天这顿饭,我该谢的,是我的孩子们,请客的是我,出力的却是孩子们。”
他顿了顿,眼角微微泛红:“你们的心意,让老爸这张老脸,格外有光。”
兄妹三人相视一笑,眼底是无需言说的默契。
对他们来说,能让父亲的战友们真心实意地夸一句“好吃”,便是最大的满足。
冉以沫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欧阳煜,压低声音笑道:“大哥,你的红烧肉可是被抢光了。”
欧阳煜耳根微红,却掩不住唇角的弧度,轻咳一声:“那是妈教的好。”
欧阳睿渊一饮而尽,冉南雪给他的酒杯满上,与欧阳睿渊一起再次举杯,目光扫过在座的战友,声音沉稳有力:“在座的各位都是过命的兄弟,客套话就不多说了,一切尽在酒里。”
仰头,杯中酒再次尽数落入肚中。
都不要人说,欧阳睿渊把自己的酒杯再次满上,视线最终落在冉南雪身上,眼底的深情毫不掩饰:“最后,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妻子——没有她,就没有这个家。”
“谢谢媳妇,把孩子们教的这么好”
冉南雪唇角扬起笑意,全程配合着欧阳睿渊。
众人哄笑着举杯,酒杯碰撞声、欢笑声交织在一起,暖黄的灯光下,气氛温馨而热烈。
院外的阴影里,陈婷婷死死攥着门框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一双眼睛透过门缝,怨毒地盯着屋内其乐融融的景象。
冉以沫似有所感,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意。
天堂有路你不走,那就别怪别人……不留活路。
欧阳睿渊坐下后,看到女儿唇角那一抹笑,感知了下四周,门外那股扭曲的恶意让他眸色骤冷。
不知死活的东西,竟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。
指节微微收紧,眼底闪过一丝狠厉。
想玩落水戏码?行啊,我让你落个够——到时候,多找几个热心人救你。
众人酒足饭饱陆续离开,冉家除了欧阳国,周秀芸,全都挽起袖子收拾碗筷。
陆明远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咂着嘴,眼睛直往卤大肠的空盘子上瞟。
“陆叔,您要是喜欢,明天,明天不行,后天我再卤一锅给大家分些。”
冉以沫见状无奈笑道。
“那我就先提前谢谢沫沫了,还是女儿好啊……”
又引得众人开怀大笑。
周秀芸要起身帮忙,就被冉南雪按回椅子上:“妈,您和爸坐着歇会儿,这些活我们年轻人来就行。”
“小雪啊,你上班也累了一天……”
周秀芸话没说完,就被欧阳睿渊笑着打断:“周同志,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,您这是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儿子了?”
周秀芸嫌弃地摆摆手:“去去去,赶紧干活去。儿子都是来讨债的,哪有闺女贴心。”
说着指了指冉以沫忙碌的身影:“看看我们家沫沫,今天可累坏了。虽说菜是他们三兄妹做的,可要不是沫沫指挥得当,你还想有面子?做梦去吧!”
欧阳煜凑到冉逸尘耳边,压低声音道:“看见没?在咱们家,儿子是草,女儿才是宝。唉,咱俩这臭小子,命苦啊。”
冉逸尘唇角微扬,没有接话。
这个新家的相处模式,让他觉得格外温暖。
最主要的是便宜爸的家人都很维护妈妈,这就足够了。
欧阳睿渊半倚在沙发上,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扶手边,领口微敞,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。
客厅的灯光昏黄,衬得他轮廓深邃,眉宇间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。
他半阖着眼,目光灼灼地追随着正在收拾茶几的冉南雪,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炽热。
“阿雪……”
他嗓音低哑,带着几分醉意的黏糊,修长的手指轻轻去勾她的衣角,像只耍赖的大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