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报告”
一名手臂还缠着绷带的战士猛地起立,激动得声音发颤:“半个月前演习时我右臂动脉被弹片划伤,用了军区新发的止血药,三分钟就止住了血,军医说要不是这药,我这胳膊怕是保不住了!”
“我也是”
另一名战士唰地撩起裤腿,露出小腿上狰狞的伤疤:“野外生存训练时被野猪咬伤,伤口血流如注。军医当时给我撒上药粉,说这是新出的止血药,药撒上没多一会血就止住了!”
陆明远点点头,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文工团方向:“这样在后方默默奉献的军嫂,同志们说,值不值得我们尊敬?”
“值得”
台下爆发的掌声如惊雷滚过屋顶,陆明远抬手压下声浪,突然抛出一枚更震撼的炸弹:“同志们,我与欧阳师长几人虽然到N市不久,却听闻过多年前那场大饥荒——”
他刻意停顿,目光扫过前排几位鬓发斑白的老军人:“当时不要说是军队的粮库见底,就是全国都出现过野草啃光的绝境,不知在座的各位有谁还记得当初是谁高价从别处买来粮食救了N市人民一命?”
礼堂骤然死寂。
几个老战士猛地挺直佝偻的背脊,混浊的眼睛倏然睁大。
“是冉宏业先生。”
陆明远的声音撞在四壁激起回响:“他用高价购回来三十二车皮救命粮!”
他转身向冉南雪郑重敬礼:“而今天站在这里的冉南雪同志,正是冉先生的女儿……”
西南角突然站起个独臂老兵,颤抖的右手死死按着空袖管:“俺这条命……就是用冉家的粮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!”
他吼破音的呐喊像投入油锅的水滴,整个礼堂轰然沸腾。
更多声音从各处炸响:“我爹临终还念叨冉家老先生的好……”
\"那年我八岁……“
冉南雪看着眼前的一幕,眼睛酸涩,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,还是有人记得父亲捐粮的恩情,记得冉家曾经的付出。
看见无数双含泪的眼睛穿越时空凝视着她。
一瞬间,冉南雪忽然读懂女儿的话——这不是收买人心,是血泪浇灌的因果在破土发芽。
欧阳睿渊悄然扶住妻子发颤的腰肢,指尖触及她后腰暗袋里硬物轮廓。
女儿出门前说过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:“妈妈,让爷爷的花开在所有人记忆里。“
当掌声第三次席卷礼堂时,冉南雪抚过胸前主席像章,也终于明白女儿为何执意要她别上这枚徽章——在血色记忆与金色信仰的交汇处,冉家两代人的善念终成燎原星火。
冉南雪眼眶泛起薄红,却扬起温柔而坚韧的微笑——她这个被人轻视的\"村姑\",此刻正站在光芒中央。
冉南雪的目光在女儿冉以沫的脸上停留。
冉以沫似有所感,对她眨眼,小狐狸似的笑容里藏着只有母女才懂的默契。
当初女儿提出捐赠药方的一幕再次浮现眼前。
“妈妈”
那天他们一家人围坐在书房,女儿用铅笔敲着设计图,眼神却锐利如刀:“光会造枪不够的。咱们得让所有人记住,冉家献出的药方是能救人命东西。”
“时机到了,得让所有人知道,有你献出的药方减少了他们的伤亡”
她推过泛黄的药方册子:“这止血散,就是你进入部队的敲门砖。”
当时冉南雪愕然看着女儿:“沫沫,可这是你的东西......”
“妈妈,我们是一家人,一家人不分彼此。”
冉以沫斩钉截铁:“何况,这是改变冉家命运的第一步……。”
后来女儿说了什么她忘了。
欧阳睿渊郑重地向妻子敬了个军礼,指尖微微发颤。
“敬礼!”
官兵们自发地起立呼喊:“向冉同志学习!”
声浪如潮水般层层叠荡。
台下突然响起的口令将冉南雪拉回现实。
战士们钢铁森林般的手臂举成同一角度,衣料摩擦声如劲风过境。
她深吸气挺直脊背,米色套装上的主席像章折射出璀璨金芒。
角落阴影里,林美娟的蔻丹指甲\"啪\"地折断在掌心。
她怎么也想不到,这个她处心积虑想要羞辱的村姑,人家不仅是货真价实的高材生,还有着深厚的背景和成就。
精心设计的羞辱变成对方的加冕礼,更可怕的是政委陆明远扫过来的眼神,那分明是看跳梁小丑的怜悯。
“对于冉同志这样的人才”
陆明远的声音突然淬了冰:“某些人竟然私下说她是花瓶,我只能说,有些人啊,自己心思狭隘,就觉得别人同她一样是只花瓶。她困在能力的井底仰望他人,总用自己的短板丈量世界的宽度 —— 看到别人精通某项技能,便暗戳戳质疑 “不过是运气好”。“
“目睹他人完成复杂任务,就认定 “背后肯定有猫腻”。这种自我设限的思维像一层厚茧,包裹着她不敢突破的怯懦,却偏要化作尖刺去刺伤那些勇于尝试的身影。殊不知,真正的自信从不靠贬低他人来堆砌,当一个人敢于承认别人的优秀,才能看见更辽阔的成长天地。”
文工团的人,还有一些家属听到陆明远的话瞬间缩了缩身子。
欧阳睿渊此时迈上台阶,接过话筒时与妻子指尖轻触。
台下顿时寂静,所有人屏息等待这位冷面师长的发言。
陆明远转向脸色煞白的文工团成员们,语气突然严肃:“这样的人才,是我们部队的宝贵财富。”
欧阳睿渊望着台上光彩照人的妻子,冷峻的面容浮现出罕见的温柔。
他缓步上台,郑重地向全场敬了个军礼:\"感谢同志们对我爱人的认可。作为军人家庭,我们永远牢记革命战士一块砖,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信念。”
陆政委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:“这才是我军的模范家庭”
他转向文工团方向,意味深长地说:“希望某些同志引以为戒,把心思都用在正道上。”
陆明远笑吟吟拦住准备溜走的欧阳家三兄妹,眼中带着欣赏:“你们几个小同志的演奏也很精彩啊,要不要再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?”
三个身影倏然定住。
欧阳煜率先转身,少年眉峰轻挑:“政委叔叔”
他朝舞台方向瞥了眼:“文工团的阿姨们妆都等花了。”
嗓音清朗却字字如针,刺得台上演员攥紧了演出服。
少年俊朗的脸上露出几分狡黠:“今晚可是文工团的主场,我们刚才已经表演过一个节目了。”
欧阳煜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台上脸色难看的演员们:“刚才我们上台是情非得已,要是再表演的话……”
冉以沫蹦到欧阳煜身侧,马尾随动作轻晃。
她故意拖长了音调:“演要被人说……”
小姑娘突然踮脚凑近话筒,童声瞬间传遍全场:“鸠占鹊巢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