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刺啦——”
回到宿舍的上官睿猛地扯开被冷汗浸透的衬衫,军绿色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。
他踉跄着走到洗手台前,镜中倒映出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——
苍白的后背上,青紫色血管如活物般扭曲蠕动,在皮肤下织成一张诡异的蛛网。
最粗的那条脉络正沿着脊椎缓缓攀升,像一条毒蛇在皮下蜿蜒游走。
“咳......咳咳......”
他扶着洗手台干呕,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。
之前服下去的驱蛊药在胃里翻江倒海,说不出的难受。
指尖深深掐进水槽台面,陶瓷表面竟被硬生生按出几道凹痕,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。
这种被千万只毒蚁啃噬骨髓的痛楚,每个月圆之夜前几天就会不定时造访。
昨晚在医务室,他亲眼看到其他中蛊的战士喝下药水后,皮肤下有东西蠕动挣扎,最后从七窍爬出。
唯独他那碗药,喝下去就像普通凉茶般毫无反应。
“砰!”
指节重重砸在镜面上,裂纹蛛网般绽开。
碎裂的镜面中,上官睿看到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暴戾。
“布谷——布谷——”
窗外传来夜鸟的啼叫,月光将摇曳的树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,扭曲如张牙舞爪的鬼魅。
上官睿跌坐在床边,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。
他想起云省边境那个雨夜——
滂沱大雨中,那个穿着蓑衣的男人将背回小木屋,他以为是被好心人救了。
当时感觉后颈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,直到不久后蛊毒第一次发作......
“为什么是我......”
上官睿咬着牙将毛巾塞进嘴里,防止痛极时咬伤舌头。
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偏偏选中他下蛊。
素不相识,无冤无仇......最主要的是,对方明明是个男人,却用那种缠绵悱恻的眼神看着他,仿佛......
云省边境,一轮满月高悬夜空,将连绵的群山镀上一层银辉。
竹楼前,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倚着栏杆,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挂在胸前的骨笛。
月光下,他深邃的眉眼间透着一股阴柔的邪气。
“快了......”男人抬眸望着越来越圆的明月,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,指尖轻轻划过掌心:“阿睿,我能不能在这个时空活下去,就看你了。”
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,露出一双与粗犷面容极不相称的眼睛——那眼神妩媚中带着癫狂,活像个怀春的少女。
“末世没能得到你,这一次......”
他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:“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。”
男人——或者说,占据这具男性躯壳的蓝心月——发出一声低笑。
这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,惊飞了竹林中栖息的夜鸟。
“我的情蛊,除非是大罗金仙来解......”
他喃喃自语,转身走进竹楼。
摇曳的烛光中,墙上投下的影子扭曲变形,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其中挣扎。
蓝心月低头审视着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——宽厚的肩膀,结实的手臂,还有......她厌恶地皱了皱眉。
变成男人又如何?
只要能得到上官睿,她有的是方法获得快乐。
如果球球在这里,定会惊骇地发现,眼前这具高大的男性躯壳里竟然囚禁着两个魂魄——一个是原本的苗疆蛊师蓝苍,另一个则是从末世穿越而来的蓝心月!
当初在末世,蓝心月与楚若雪被上官睿亲手了结。
濒死之际,蓝心月用最后一丝灵力激活了手中的守魂符,将自己的一缕魂魄锁定。
在地府中,她贿赂了一个贪财的小鬼,这才逃过孟婆汤,保留了前世记忆。
蓝心月万万没想到,这一缕残魂竟然阴差阳错地冲进了一个男人的身体。
更讽刺的是,这具身体的原主人——苗疆蛊师蓝苍,天生擅长蛊毒之术,也是她的祖先。
“真是天助我也......”
蓝心月抚摸着挂在腰间的蛊盅,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。
她没有想到,穿越后不久,她竟然在边境采药时\"偶遇\"了身受重伤的上官睿。
竹楼内,烛火突然无风自动。
蓝心月警觉地转身,看到镜中的自己——确切地说,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正在镜中瞪着她。
“滚出去......”
“你这个妖女!”镜中的蓝苍面容扭曲,青筋暴起,原本深邃的眉眼此刻狰狞如恶鬼。
“滚出我的身体!”
蓝心月不慌不忙地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枚泛着幽蓝寒光的骨针,指尖轻抚针尖,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甜腻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:“老祖宗,您这话可太伤人心了~”
她将骨针缓缓刺入自己手腕的穴位,镜中的影像立刻痛苦地痉挛起来。
蓝苍的面容在镜面上扭曲变形,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。
“省省力气吧,亲爱的祖上大人。”
蓝心月的声音忽然转冷,眼中闪过一丝阴毒:“我也没有想到会穿到老祖宗你的身上。”
她凑近镜面,红唇几乎贴上冰冷的镜面:“可是啊……我如果不借用你的身体,就活不下去呢。”
指尖在镜面上轻轻划过,留下一道水痕:“不占用你的身体,我怎么可能遇到阿睿,那么顺利给我的阿睿种下情蛊呢?”
镜中的蓝苍突然停止了挣扎,眼神变得异常清明:“你口中的'阿睿',可是你之前救回来的那位军官?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:“你竟对军人下蛊?”
蓝心月掩唇轻笑,举手投足间尽是女儿家的娇态,与这副男性身躯形成诡异反差:“老祖宗好眼力~”
她突然转身,从床头暗格中取出一只紫檀木匣:“您看,这还是从您珍藏的蛊经里学来的'相思入骨'呢~”
木匣打开,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通体血红的蛊虫,虫身上隐约可见金色的纹路,形似一张哭泣的人脸。
蓝苍在镜中倒吸一口凉气:“你竟养出了'情奴蛊',这是禁术,会遭天谴的。”
“天谴?”
蓝心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笑得花枝乱颤:“老祖宗,您看看我——”
她张开双臂转了个圈:“从末世死过一次的人,还怕什么天谴?”
她突然贴近镜面,声音甜得发腻:“您老是苗疆最厉害的蛊师,我是您血脉相承的后人……您说,保佑孙辈得到幸福,不是您该做的事情吗?”
镜中的蓝苍面色铁青:“孽障!你这是要毁我蓝氏百年清誉,那男人是保家卫国的军人,你怎么敢的……”
“闭嘴!”
蓝心月突然暴怒,一挥手打翻了烛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