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内的战斗同样惨烈无比。
两千多难民对阵三千羌骑,甚至有很多从未打过仗的农民,不用想就知道战斗会很惨烈。
战场已经从空旷的广场扩散到了周围大大小小的街巷中,狭窄的地形逼得羌兵只能下马步战,随处可见打成一团的人影。
的亏是在城内,骑兵铺不开锋线,战马的速度也提不起来,若是在平原,两千多难民就算再增加一倍也只能被屠杀。
羌兵原本以为对付一群难民是狼入羊群、随手收割人头,但真打起来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:
一名年轻的难民被羌兵逼到了墙角,握着弯刀的手不断颤抖,脸色发白。
羌兵讥讽一笑:“呦,这么点胆色也敢造反闹事?奴庭的废物终究是废物!”
“我,我不是废物!”
年轻汉子涨红着脸反驳道:“奴庭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!”
“就你?哈哈哈。”
羌兵差点笑掉大牙,轻飘飘地一刀挥了出去:“先送你去见阎王!”
处于保护自己的本能,年轻汉子使出全力挥出了一刀,同时嘶吼道:
“我不是废物!将军说了要带我们回家!”
“铛!”
两刀狠狠地撞在一起,响声清脆,出人意料的是被弹开的是羌兵手中的刀,因为他太轻敌了,以为随手一挥就能砍死年轻人,只用了一半的力道。
“砰!”
手臂发麻的感觉让羌兵有些错愕,转而变得气急败坏:“贱民,你……”
“噗嗤!”
狠话还没说出口,第二刀迎面而来,正中胸口,羌兵只觉得胸口一闷、直直地倒在了地上,目光惊恐无比。
年轻汉子疯狂地挥刀,毫无章法,但是每一刀都使出了全力:
“我们不是贱民,是堂堂正正的人!”
“我们是顶天立地的汉子!”
“该死的是你们!”
就这么一刀又一刀,羌兵被砍得血肉模糊,早就断了气。
鲜血溅了年轻人一身,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鲜血、死尸、杀人复仇的快感让他不再畏惧,义无反顾地持刀冲向其他战圈。
这样的场景在每一条街巷中上演,恐惧是本能,可奴庭人有奋起反抗的勇气!见过血、杀过人之后,他们会变成真正的铁血男儿!
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就是两军遭遇的广场,吕青云和楚澜带着最勇敢的一批人顶在这,死死拖住上千羌兵主力。
“杀,杀了你们!”
“给我弟弟报仇!”
“你们都该死!没有人性的家伙!”
楚澜拼命地挥舞着弯刀在战场中冲杀,这位曾经的少族长一看就练过武,刀法虽然显得生涩,但力道十足,步伐稳健,颇有虎将之风。
弟弟死在面前已经让楚澜丧失了理智,眼眶猩红,只要被他盯上的羌兵都被砍得血肉模糊。
几百悍勇与羌兵混战在一起,在血水中厮杀争斗,刀砍卷了就赤手空拳互砸,人人衣袍染血。
蒙格苏从一开始就找上了吕青云,同样从骑战打成了步战,两人已经来回过了几十招。
吕青云手中的刀就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边军弯刀,而身形壮硕的蒙格苏使的是一柄重斧,一般在军中敢用这种兵器的都是万人敌。
“铛铛铛!”
一连串的交锋中吕青云脚步踉跄,明显被蒙格苏压了一头、尽落下风。因为刚才吕青云豁出命以步对骑,硬生生用大腿接了一枪,一招换一招才把蒙格苏逼下战马。
污秽的鲜血早已湿透了吕青云的衣衫,弯刀与蒙格苏的重斧再次相撞,点点火花在夜色中绽放。这位万户猛安的臂力惊人,招式大开大合,每次劈砍都震得吕青云虎口发麻。
“铛!”
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,吕青云侧身闪避,趁机旋身,弯刀划向蒙格苏的腰腹,却被对方用斧柄格挡。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,蒙格苏突然肘击,肩肘重重砸在吕青云后背。
“咳咳!”
吕青云踉跄前扑,喉头涌上腥甜,同时还感觉到背后一股寒风袭来,赶忙向前翻滚,躲过追劈而来的斧头。青石板在斧刃的重击下碎裂,石子飞溅。
握刀的手在发抖,吕青云很清楚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,支撑他战斗到现在的无非是要活着、要回家的执念罢了。
蒙格苏咧嘴露出森白牙齿:“阙州校尉又如何?不还是奴庭逃出来的贱民?啧啧,今日你就会成为本将军的斧下亡魂!”
“呸!”
吕青云啐出一口混杂鲜血的唾沫:“凭你也配?”
“看你能嘴硬到何时!”
“喝!”
蒙格苏再度甩动重斧,这一击势大力沉,吕青云仓促抬刀,精铁交鸣声中,弯刀被震得嗡嗡作响,手臂猛地一沉,整个人差点跪倒在地,奋力往前一抬,堪堪躲开了这一击。
“来啊,让我堪堪奴庭的贱民到底有几分本事!”
“喝!”
吕青云吐掉嘴里的血沫,暴起前冲。蒙格苏狞笑着抡圆重斧,却在斧刃即将斩中目标的刹那瞳孔骤缩。吕青云竟然双腿一弯,跪地出招!弯刀自下而上撩向他的腋下,那是锁子甲最薄弱的地方。
“刺啦!”
腋下的皮甲被划开,血线顺着刀痕渗出。蒙格苏暴怒无比,怒吼着汇集全身力量往下一劈:
“死吧!”
吼声震得吕青云耳膜生疼,重斧改劈为砸,斧背重重磕在他左肩,吕青云被砸得单膝跪地,刀尖撑地才没倒下。
“这就跪了?”
蒙格苏狞笑一声,抬脚踹向他的面门,一脚将吕青云踢翻在地,满脸血迹。
“噗嗤!”
血腥味在口腔蔓延,躺倒在血泊中的吕青云感觉脑袋嗡嗡直转,神志一点点模糊,长久的厮杀令他精疲力尽,再也无力提刀还击。
“结束了!”
蒙格苏高举重斧,杀气在斧刃上凝聚,生死一瞬。
远处的楚澜见到这一幕牙呲欲裂,嘶吼道:
“吕大哥,你不是说好带我们回家的吗!”
“啊!”
吕青云突然狂怒一声,抓起地上的沙石往前一洒,蒙格苏本能地偏头闪避,斧势随之一滞。
电光火石间,吕青云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,不对,准确的说是甩出了自己的右手,手中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。
“噗嗤!”
刀锋精准刺入蒙格苏咽喉。滚烫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,蒙格苏的咆哮变成了凄惨的嗤嗤声。
重斧脱手,蒙格苏跪倒在地,双手徒劳地抓着没入咽喉的短匕,瞳孔中带着无穷的绝望。吕青云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,捡起一把弯刀,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,刀锋搭在蒙格苏的脖颈处。
“我说了,今夜该死的是你!”
“噗嗤!”
染血的手握住刀柄狠狠一拧,蒙格苏的脑袋被整个砍下,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,再也没有一丝动静,整座战场为之一静。
所有的羌兵都傻了,万户,蒙格苏可是万户猛安啊,号称悍勇无敌,竟然成了无头之鬼。反观奴庭青壮,人人亢奋。
吕青云被鲜血染成了一个血人,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,目光所及之处羌兵无不后退,吓得惨无人色。
其实还在厮杀的奴庭青壮和他一样,鲜血早就染红了衣袍,人人血衣。虽说打得精疲力尽,可每个人都高昂着头颅,士气不断拔升!
一场大战让他们明白,羌兵也是人,不是神,挨了一刀同样的死,没什么好怕的!
吕青云一手握刀,一手高举人头,咬牙切齿地喝道:
“用羌人的血,染红我们的衣袍!”
“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