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角铜铃在风中乱晃,惊起半城寒鸦。
王二麻子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狞笑,与李四交换眼神时。
两人眼底淬着的毒意比市井阴沟里的淬毒暗器更狠三分。
机括声骤然撕裂寂静。
李四扣动强弩的刹那,赵安腰间的鎏金腰牌撞出清响。
绣春刀尚未出鞘,他已化作一道黑影扑向朱厚熜。
玄色官服在身后猎猎展开,如同一面挡在帝王身前的招魂幡。
毒箭穿透衣甲的闷响混着赵安的闷哼,鲜血顺着箭羽蜿蜒而下,在青石板上绽开刺目的红梅。
\"诛杀暴君!\"
凄厉的嘶吼自街角破庙炸响,二十余白莲教徒如魑魅魍魉般涌出
弯刀映着血色残阳,在朱厚熜苍白的脸上投下森冷的影。
徐锋手中长剑龙吟出鞘,剑穗扫过帝王袍角,剑气劈开扑面而来的寒光。
赵安单膝跪地,染血的手掌死死攥住刀柄。
绣春刀出鞘时带起半串血珠,他嘶吼着挥刀,刀锋掠过白莲教徒咽喉时,温热的血溅上他煞白的脸。
混战中,王二麻子的草鞋在血泊里打滑。
他刚转身,颈间突然一凉,东厂番子的长刀已没入后颈。
尸体栽倒的瞬间,正撞上赵安摇摇欲坠的身躯。
老太监靠着廊柱缓缓滑落,染血的手指在朱漆柱上抓出五道血痕。
残阳将皇城染成血色时,朱厚熜攥着沾血的龙袍下摆踏入乾清宫。
烛火摇曳间,他盯着奏折上\"白莲教\"三个字,眼底翻涌的杀意比箭毒更烈:
\"传旨——凡白莲余孽,男丁尽诛,女眷充教坊,一个活口不留。\"
窗外夜风卷着枯叶扑进殿内,烛火\"啪\"地爆开一朵灯花,照亮案头新拟的清剿密诏。
三更梆子惊破宫墙死寂,鎏金蟠龙烛台将乾清宫映得恍如血狱。
朱厚熜攥着染血的密诏,龙纹靴底碾碎案头白莲教的绣旗残片,忽听得廊下传来蟒袍摩擦青砖的窸窣声。
\"奴婢曹正淳,叩见陛下。\"
阴柔嗓音裹着寒意漫入殿内,东厂都督蟒袍上的金线蟒纹在烛火下吞吐冷光。
他垂首跪着,余光瞥见御案前那滩未干的血迹——正是赵安拼死护驾时滴落的。
\"起来。\"
朱厚熜突然将密诏甩在青砖上,墨迹未干的\"尽诛\"二字如狰狞血口。
\"白莲教余孽逃了三个,朕要他们的项上人头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\"
曹正淳指尖拂过密诏上的朱砂印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
他袖中藏着的血滴子暗扣微微发烫,想起白日里赵安挡箭时的决绝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:
\"陛下放心,东厂早已布遍九门,便是他们逃到天涯海角......\"
蟒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瓷,他压低声音道:
\"奴婢也会将他们的骨头磨成粉,洒在皇陵守宫的朱砂里。\"
朱厚熜抬手按住腰间九龙佩,摩挲着温润玉质上的龙纹,忽然想起赵安倒下时仍死死攥着的绣春刀。
殿外寒风呼啸,他望着曹正淳蟒袍上翻涌的蟒纹,恍惚间竟与白日里白莲教徒的刀光重叠:
\"十日之内,朕要看到结果。若有疏漏......\"
话音未落,曹正淳已重重叩首,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。
\"奴婢愿以项上人头担保!\"
起身时,他袖中滑出半枚染血的白莲教玉牌——那是王二麻子垂死挣扎时扯下的信物。
烛火突然明灭,曹正淳望着玉牌上诡异的莲纹,嘴角笑意愈发森冷。
待得晨光再临紫禁城,三十六路血滴子密探已如毒蛛散入街巷。
而白莲教隐匿多年的总坛,正悄然在江南烟雨中掀起新的腥风血雨。
寒夜的京城飘着细雪,曹正淳率领东厂番子踏碎青石板上的薄冰。
灯笼上猩红的“东”字在风中摇晃,宛如滴血的獠牙。
当他一脚踹开“醉仙居”雕花木门时,胭脂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“林正卫,可让咱家好找!”
曹正淳抚着腰间寒光凛凛的绣春刀,蟒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瓷。
二楼雅间的珠帘突然剧烈晃动,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,正是白莲教北方舵主林正卫。
他指尖把玩着半枚莲花状的暗器,冷笑如冰:
“曹督主好大的阵仗,可惜找错了地方。”
话音未落,暗藏的机关突然启动!
墙缝里射出如雨的弩箭,曹正淳身后的番子顿时倒下一片。
但东厂众人早有防备,血滴子在空中划出阴森的弧线,将白莲教徒的惨叫绞碎在风雪中。
林正卫身形一闪,手中双剑如银蛇狂舞,直取曹正淳咽喉。
“给我往死里打!”
曹正淳怒吼着后退半步,绣春刀出鞘,寒光映着他扭曲的脸。
教坊司的红绸在刀剑相击的火星中燃烧,琵琶弦断。
歌女的尖叫混着兵器破空声,将这座销金窟化作人间炼狱。
这场血战持续到破晓时分。
满地尸体中,林正卫浑身浴血,被五六个番子死死按住。
曹正淳踩着教徒的尸体缓步上前,用刀尖挑起林正卫的下巴:
“说,总坛到底藏在哪儿?”
回应他的只有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。
“押进诏狱!”
曹正淳甩了甩脸上的血渍,看着二十余名被捆成粽子的白莲教徒,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。
“把剩下的全给咱家带回去,诏狱里的十八般刑具,也该见见新鲜血了。”
东厂诏狱深处,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铁索晃动的声响中,林正卫被按在刑架上,看着烧得通红的烙铁缓缓逼近。
他咬碎口中暗藏的毒丸,在失去意识前,嘴角仍挂着轻蔑的笑。
他知道,白莲教的复仇之火,早已在江南燃起。
而曹正淳握着带血的刑具,望着满地哀嚎的教徒,心中盘算着如何向皇帝邀功。
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暗处悄然酝酿。
诏狱底层的腐臭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林正卫被铁链吊在刑架上,昏沉间只觉冷水劈头浇下。
曹正淳倚着斑驳的石墙,慢条斯理转动着鎏金护甲,看他睫毛颤动着睁开眼,才勾起嘴角,道:
\"林舵主骨头真硬,不过在这儿,硬骨头可撑不了多久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