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炎的身躯在高空中摇晃了一下,铠甲缝隙间迸溅的火星如同垂死的萤火。
力量消退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。烈炎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烈火之力,却发现连最简单的悬浮都变得艰难。
平流层的寒风穿透破损的铠甲,将灼热的金属冷却出细密的裂纹。
“要坠落了么...”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。这个高度摔下去,就算是铠甲勇士也会变成一滩肉。
烈炎的身躯如流星般划破夜空,铠甲与大气摩擦出刺目的火光。
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,突然笑了——原来死亡来临前,人真的会走马灯般回顾一生。
读职高的时候,刘夏蹲在汽修实训车间后门,校服外套沾满机油。车间里传来班主任的骂声:“刘夏!发动机拆完没?”
“马上好——”他懒洋洋地应着,却根本没动。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沙袋上,那是他偷偷挂的,每天放学后都会对着它挥拳。
那天晚上,他照例翻墙溜出学校,钻进城郊一家地下拳馆。
“小鬼,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拳馆老板叼着烟,上下打量他。
刘夏没说话,只是掏出皱巴巴的五十块钱,拍在桌上。
“行,有种。”老板咧嘴笑了,“三回合,别被打哭。”
第一回合,他被揍得鼻血横流,左眼肿得睁不开。第二回合,他学会了躲闪,拳头开始找到节奏。第三回合,他一记勾拳把对手撂倒,全场寂静。
老板递给他一条毛巾:“小子,你天生就该吃这碗饭。”
刘夏犹豫着说,“那我考虑考虑吧。”
老板叼着烟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刚才放倒的那个,是去年南博市业余拳击赛的八强选手。”
他吐出一个烟圈,“你知道你一个十六岁的学生,放倒一个八强选手,是什么概念吗?”
几年后,刘夏被季勃断捅了一刀进医院住了三个月,出院后身体的肺活量低于常人,几乎等同废人。
父母因他打架闹事和他断绝了关系,昔日练拳兄弟见他废了,连电话都不接,除了余阳。
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,是段子连收留了他。
“喂,要搭车吗?”一辆破旧的小电驴停在他面前。段子连戴着滑稽的兔耳朵头盔,后座堆满了外卖箱。“顺路送你。”
“以后你就住刘一手隔壁。”段子连扔给他一串钥匙,“包吃包住,工资一天100。”
那个擅长弹钢琴的饭馆老板,给了他第二次生命。如果没有他,自己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了。
最后,刘夏的思绪定格在与林冬相处的每一个画面。
“你以身相许吧。”
“那,我们拉钩。”
“元宵节快乐哦!”
“我要是三分钟之内没有出现在你视线,你要怎样?如果是刘夏的话,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哦~”
“嗯哼~看来你完全不懂哦~现在,你该明白了吧?”
“刘夏的生死状,我替他接下了。”
“我自己的男人,我当然要宠。”
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刻在刘夏心上。他从未想过,自己也能被如此珍视。
“忙?忙着想我还是忙着躲我?”
“你知道吗?你每次说‘求你了’的时候,声音都会比平时高半个调哦。”
“缉伏二队的队长林冬,也是刘夏的债主。”
“都是真的,包括那个'以身相许'的玩笑。”
『刘夏实力恢复,1%...』
仿佛一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,世界彻底陷入粘稠的黑暗。
1%?
一个正常人的力量削弱到1%,几乎无法完成任何基本动作。
被季勃断捅一刀,好歹还只是个能行动的废人。现在的刘夏,就是个无法行动的植物人,甚至很快就会成为死人。
耳畔嗡鸣盖过风声,视网膜上残留着坠落的血色光斑,意识如沙漏般流逝。
“刘夏!”
见到夜空中那颗火红流星高速坠落,林冬的蓝金异瞳之中,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林冬的蓝金异瞳骤然收缩,指尖死死掐进掌心,她看着夜空中那道下坠的火光,突然抓住劫霜手臂,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:
“快!你快用你的能力救他啊!”
劫霜的蓝白异瞳映出她染血的面容。
他沉默地抬起手,劫霜铠甲的能量在掌心凝聚成漩涡,却在下一秒骤然溃散。
“连续对蛊将用出三次禅定印...这个技能已经进入冷却了…”
林冬的瞳孔剧烈颤抖,转瞬之后又变得决绝。
“那就让我来!”
林冬的指尖按下赤枫召唤器,夜风卷起她齐耳的短发,发丝间跃动着细碎的金芒。
残云之力如潮水漫过她的眼眸,将那双蓝金异瞳浸染成璀璨的金色,仿佛熔化的星辰坠入眼底。
金色流光自她眼角蜿蜒而下,在月光中凝结成晶莹的泪痕,美得不可方物。
『林冬,认证成功。』
铠甲还未合体,林冬的指尖已凝聚出一片金色枫叶。
“落枫影!”
金色枫叶化作一个颈挂双棍的橙黄色铠甲,化作金色流光直冲天穹。
落枫的身影如一道金色闪电划破夜空,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。她双臂展开,残云之力在周身形成淡金色的能量场,每一步踏出都在空中留下枫叶状的光痕。
“来得及...一定要来得及!”
林冬分身的声音在面甲下颤抖,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坠落身影,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
落枫终于追上烈炎下坠的身躯,她双臂交叉于胸前,残云双截棍瞬间展开,金色能量链如蛛网般在二人之间交织。
“疾枫行!”
这个战技能将速度提升十倍,五分钟内能用三次,一次三秒。
一般只能持续9秒,但落枫不顾一切透支铠能,已经强行用了15秒,勉强将下坠的冲击力逐步化解。
赤红的流星拖曳着燃烧的尾焰,如同一滴坠落的血泪划破天幕。
金色的风暴在他周围盘旋缠绕,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被惊起的萤火虫群,在黑暗中勾勒出流动的漩涡。
林冬的腿骨传来骨骼错位的声响,她一瘸一拐的向金色风暴跑去,双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。她咬紧牙关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渐渐的,金色流光顺着双腿缠绕,她越跑越快,全身被赤枫铠甲覆盖,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。
赤枫纵身跃起,金色流光划破夜空,双臂张开,稳稳接住烈炎下坠的身躯。
她紧紧抱住他,声音温柔而颤抖:“刘夏,我接住你了……”
赤枫怀抱烈炎自夜空缓缓坠落,万千枫叶在二人周身盘旋成风暴。
月光穿透流叶间隙,将铠甲镀上朦胧银辉,烈炎破损的面甲映着赤枫眼灯流转的金芒,如同两轮将熄的太阳沉入温柔湖面。
风暴渐息时,赤枫在坠地瞬间猛然转身,将烈炎护在怀中。
她的后背重重砸向地面,碎石飞溅中划出十米长的焦黑沟壑。
染血的面甲贴近他毫无生气的胸口,听着金属外壳里微弱到几乎停滞的心跳声,月光洒在交叠的铠甲上,像给这对伤痕累累的战士盖了层银白婚纱。
烈炎铠甲如同燃烧殆尽的炭火,在月光下片片剥落,化作万千火星飘散在夜风中。
召唤器也从刘夏腕间滑落,失去了所有光泽。
赤枫铠甲化作金光消散,林冬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浮现,金色异瞳中倒映着刘夏支离破碎的身躯,指尖轻颤着抚上他滚烫的额头。
她将刘夏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窝,染血的手指抚过他滚烫的额角——那是透支后的高热,像即将燃尽的火种。
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坠落的枫叶:
“刘夏…我们回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