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奶奶拒绝了魏长源的认亲，并让魏大伯盯着魏长源一点，别让他发颠，真跑到江市来。
魏长源对自己的不招人待见是真没一点数啊，居然还想来江市。
上回他偷摸带着余芬芳来那一趟，就够气人的了，还想来？门都没有。
家里几个孩子，只有魏长源最伤她这个当妈的心，长芳那是痛心。
以前劝他跟孩子低头，好好跟孩子解释，他死活不听，她控制不住对余芬芳冷脸，他就来找她的事。
为了余芬芳，他们母子吵过多少架？
魏奶奶早数不清，也不想数了。
想到差点因为魏长源，毁了他们和魏瓒的祖孙情，魏奶奶就心痛，魏瓒是她一手养大的啊。
魏长源那会和魏瓒亲妈都要忙工作，孩子出生几个月就交给魏奶奶带了，晚上魏瓒亲妈才会接孩子走。
“我和他爷那会都不理解，孩子明明可以推荐上大学，为什么不上学了，非要跟他外婆来江市。”魏奶奶叹气。
后来想明白了，孩子是实在熬不下去，再留在京市，人会出问题。
现在让她回去对着魏长源那张老脸，她也熬不下去，她这还是亲妈呢。
姑奶拍拍魏奶奶，“都过去了，孩子现在发展得好，还孝顺。”
魏奶奶点头，老了老了，还是不要多管孩子的事了。
孩子也确实是孝顺，论孝顺，再没有比魏瓒和冬青孝顺的孩子了，都是好孩子。
就是老天爷不心疼孝顺孩子。
魏奶奶约上姑奶，去庙里给魏瓒外婆点长明灯。
孟冬青这会也从羊城回来，便陪着一起去了，她主要是去帮提香烛篮子，顺便逛逛古刹散心。
在大殿里闲逛的时候，孟冬青发现了写了自己名字的两盏长命灯。
两盏？
孟冬青去找来寺庙的住持询问情况。
“这一盏灯是给死者供的，家人盼她下一世福寿安康，平安喜乐，另一盏是给生者供的，是给生者带来吉祥与福祉，祈求福寿。”主持和缓地向孟冬青解释。
孟冬青问是谁给点的。
主持去翻了功德簿，“是一位叫刘秀敏的施主。”
是大姨！
孟冬青怔怔地看着看着长案上那一盏盏灯火，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流，“孟冬青，看到了吗？我和大姨都记着你呐，大姨对我好，只是爱屋及乌，她心里最爱最惦记的，一直是你。”
烛火摇曳，好像凌空在向她点头。
孟冬青虽然不信这些，但还是大手一挥，给寺庙捐了钱，记大姨的功德。
……
“你积点德吧！结婚这么多年，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，跟母鸡不会抱窝有什么区别！”
彭小芸气得跳起来，挺着肚子，扛着锄头就要跟人干，“你积德，你积德占我家的宅基地，难怪你孙子生出来就没屁眼，要去医生捅个洞！我生闺女怎么了，我生闺女我骄傲，你厉害，你个老母鸡，一窝生三个，三个都是孬种！我告诉你，我这胎还想生闺女！”
农村头胎是闺女的，可以生二胎。
大女儿大了，彭小芸和男人一商量，再生一个，给孩子添个伴。
彭小芸是打心眼里觉得女儿没差，她就想要女儿。
跟彭小芸干架的大娘差点被气撅过去，抖着手想打人，手刚抬起来，彭小芸的男人赶了过来。
大娘一下老实了，“我就种点菜怎么了，大不了等收了菜再还你嘛！”
“现在就还！”彭小芸挥起锄头。
大娘看一眼彭小芸身边黑壮的男人，“还还还，还你还不成，你们现在都去市里了，还要这几分地干什么，你一个养女，凭什么继承彭家这老屋。”
“凭这是我妈给的我哥嫂同意了的！”彭小芸气势汹汹，一点不怯场。
大娘不说话了，赶紧拔地里的菜，一边拔，还一边心疼地念叨，觉得菜只要个把月就成熟了，现在摘了可惜，卖不起价。
“别气着自己。”吴延安扶着彭小芸回屋。
屋里有个秀气的小姑娘，正乖巧地端着茶缸子过来，“妈妈，你先喝水。”
彭小芸接过闺女的茶缸子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，“谢谢好好，好好不要听外头奶奶胡说八道，闺女一点不比儿子差，妈妈最喜欢你。”
以前彭小芸觉得儿子和女儿是有区别的，但孟冬青这个榜样告诉她，不是。
只要自己立起来，女儿不比儿子差半点。
再加上她自己招婿，就越发觉得女儿一点都不差了。
不过虽然是招婿，也只是她男人跟她到娘家生活，孩子还是跟爸爸姓的，招得没那么彻底。
彭小芸也不介意孩子姓什么，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姓彭呢。
“知道！妈妈，我想去挖蚯蚓，回去喂小鸭子。”吴好好重重点头，别人知道什么，爸爸妈妈可疼她了。
彭小芸怀好好的时候，特别爱吃鸭子，所以二胎一怀上，吴延安就在家养了好几只鸭。
在城里只能去菜市场捡菜叶搭粮食喂，回家能给鸭子找的食就多了。
刚刚吴延安没在，就是去塘里给鸭子捞浮萍去了。
“去叭，就在家门口，别乱骂知道吗？”彭小芸挥挥手，让她去。
吴延安话少，把彭小芸扶进屋后就忙开了，捞好的浮萍装好，又去菜园子摘要带回城里的菜，忙完这些，顺道简单地给家里收拾了遍卫生。
“明天我再回来，把腾出来了两块地补种上。”吴延安眼里活特别多。
虽然两口子在城里做点小吃生意，但家里的地并没有抛荒，不管是田地还是自留地，都种上了。
这些活吴延安都不让彭小芸干，他一个人就能包圆了。
“行，你忙去，我把妈那屋子收拾收拾，给她老人家上炷香。”彭小芸从开始的不适应，慢慢也习惯了。
她特别喜欢现在的日子，她们两口子踏踏实实地，心向着一处使劲。
唯一的遗憾，就是她不好多联系双胞胎侄子，只能时不时往嫂子家多寄点特产，在里头捎点东西给孩子。
双胞胎现在由嫂子养育，她一个当小姑子的问多了，好像不信任嫂子一样。
所以干脆不问，就寄东西，最小的那个侄子虽然没见过，但为了一碗水端平，都寄。
“摘的菜还是给孟总那里送一篓？”吴延安问。
他们时不时就会给孟冬青送菜，但不是每回回乡下都送。
彭小芸点头，“六叔家里今天杀猪，你买半扇排骨一起送过去，再买点五花咱自己吃，有冰箱，多买点没事。”
结婚头两年，他们两口子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。
吴延安家里太穷了，不然他也不会来做上门女婿，彭小芸这边条件也不好，她养母拒绝收前夫和彭其川一分钱，母女俩全靠彭小芸挣工分养活。
虽然他们结婚那会已经分田到户，可光种地还是穷。
是孟冬青拉了彭小芸一把，不光送她们两口子去拜师学厨艺，还借给她开店摆摊的钱。
彭小芸打小就是个特别记恩情的人，尤其是孟冬青跟她没关系，甚至按理来说，应该关系不好的情况下，孟冬青还帮她，她就更记了。
能死记一辈子的那种。
“行，我现在去说。”吴延安快步出了门，彭小芸则是进屋给她养母上香。
彭母连张遗相都没有，老太太不肯拍照，最后是吴延安找了画师给画了一张，村里的画师，技术不怎么好，画得只有三分相似。
但这也是彭小芸心里的念想。
“妈，您在天有灵，不用再操心我往后的生活了，延安很好，不会说细致话，但细致活都做了，好好也聪明懂事，才上一年期，就回回考试都是双百，您放心，只要孩子愿意学，我拼尽全力，也会把她供出来。
妈，您走得太早了，您多活几年多好，抱抱好好，让好好也是有外婆疼爱的人，看着我过上好日子，也跟着享几天福，该有多好……”
老太太封建家庭长大，讲究的是大门不出，二门不迈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一套。
老太太也一直信奉着这一套，直到彭其川的父亲停妻再娶，把她归入封建糟粕。
“大哥他现在过得也挺好，妈，您像我一样放宽心吧，咱不记恨了好不好。”
“妈，您放下投胎吧……投胎到我肚子里好不好，让我好好照顾你，供你上学，去过您想过没过上的日子。”
“妈……”
彭小芸哭成个泪人。
她以前轴得很，要是她妈以死相逼，她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，“妈，我知道错了，我再也不气您了，妈……”
她真的很想那个板着脸，常年没有一点笑影的老太太。
很想很想。
彭小芸带着男人孩子来送菜，姑奶硬把人留下来吃饭，不吃饭不准走。
结果吴延安一点没闲住，把姑奶捡得柴劈得整整齐齐，码得也整整齐齐，还去给魏爷爷的小花园干活。
“醒醒姐姐，我摘了好多泡子，给你吃。”好好跟醒醒分享她在屋后摘的野果。
醒醒喜欢得不得了，知道好好想挖很多蚯蚓回去喂鸭子，直接带好好去挖了一大碗蚯蚓，挑的还是那种红红小小的。
这种蚯蚓钓鱼好，喂鸭子也更好。
“螺蛳也能喂鸭子，砸碎了直接喂就行，我给你摸半桶去。”醒醒胆子大得很，回家提了桶就要往塘边跑。
塘边的台阶上全是田螺，长到水里的革命草堆里，更是大把，非常好摸。
醒醒除了想给好好摸了喂鸭，还想自己吃。
她馋小芸姨做的紫苏烧田螺了，特别好吃，徐姨做不出那个味道，现在徐姨去羊城帮忙照顾她骄骄干妈，家里就更没人会做了。
醒醒兴奋地脱掉鞋就往塘边跑，结果被人一把拎住拎了起来。
扭脸一看，老实了，“妈~”
孟冬青白她一眼，“皮又痒痒了是不是？你自己往塘别跑就算了，竟然有胆带好好妹妹一起，你多大能耐啊你。”
“我打算让好好在岸上等着，我去摸就行，我也不下水。”醒醒忙解释。
孟冬青瞅着她不说话。
醒醒想了想，这事确实是她的错，“对不起妈妈，我不应该带妹妹做危险的事，下次再也不了。”
孟冬青暂时放过了醒醒，拎着桶去摸田螺。
塘里的螺比田里的螺干净，不过再干净，没在家养个半天一天的，彭小芸不会带壳炒。
新摸上来的，煮了挑肉炒紫苏一样香。
一家人齐上阵，一桶田螺只挑出来半菜碗的肉。
“好累啊！”醒醒挑完最后一个，伸着脖子看着碗，“好少啊！什么时候可以带壳唆呀！”
彭小芸温温柔柔地笑，“明天你上姨家里吃饭，你延安叔等会再摸一桶走，养一天吐干净沙就可以了。”
醒醒瞅向孟冬青。
孟冬青点头，“可以去，不过……”
“我保证写好检讨给我爸念一遍，认真思过！”醒醒马上接话，“妈妈，我真的知道错了，我就是太兴奋了。”
孟冬青不接受这个理由，醒醒认真反思，老老实实跟她妈认错。
彭小芸和吴延安看着，都有些羡慕，孟冬青在醒醒这里好有威严，他们两口子就不行了，不太会管束孩子。
好在好好生来乖巧，不用他们操心她去干危险的事。
他们两口子现在也不盼着孩子多机灵多聪明，就盼着性格能再开朗点儿，不要太文静。
彭小芸一辈子吃够了文静的苦，就希望好好能活泼，没那么好欺负一点。
不过两口子也只是希望，多鼓励孩子，倒也没成天说这事，他们两口子都不是多开朗的人，不能指望孩子一下就站起来。
“醒醒多去姨家里玩，姨给你做好吃的。”彭小芸希望醒醒多去家里。
有醒醒带着玩，好好能活泼不少。
醒醒重重点头，她要去的，小芸姨家里可多好吃的了。
“走，咱俩去摘泡子去。”醒醒看没他们小孩什么事了，拉着好好往外跑，只要不是去水边那种危险的地方，她妈妈是不管她的。
果然，孟冬青看都没多看她一眼。
摘泡子的地方看得见，就在菜园后面，本来他们村里孩子不怎么吃这东西的，这东西刺太多了，怕伤着孩子，从小大人就教他们说是蛇爬过的，不准吃。
但孟冬青看别人家篱笆上红通通的果子，摘来一吃还挺好吃的，带着醒醒也一起吃，醒醒再带上村里的小朋友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