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瓒这时候，深刻地理解到，什么叫孩子长大了，不好管，管不了。
老父亲内心有一丢丢的挫败。
“我以前没法想象她处对象结婚生小孩，但现在，我特别想她以后生个跟她一个的小混蛋，看看她自己到底有多气人！”魏瓒晚上悄悄跟孟冬青嘀咕。
父女俩的谈话没有谈出个结果来，谁也说服不了谁，只能暂缓。
魏瓒简直了，他努力反思了一下自己，怎么想，都觉得自己十来岁的时候应该不气人才是。
冬青就更别说的，她十几岁的时候下乡，在农村种地，叛逆期估计是回城以后的事。
在魏瓒看来，那也不是叛逆，孟冬青只是过好自己的日子，让伤害她的人自食恶果罢了。
都是那些人应得的。
“她真的太气人了！”魏瓒着重道。
孟冬青困得要死，打着哈欠钻进被窝里，“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，我知道你很气，但为了这点小事气着自己不值当。”
魏瓒拍拍她，“没事，我自己调节一下，你睡。”
天大地大，老婆睡眠最大，他一个人缓缓就好，正好想想明天要怎么跟醒醒谈。
孟冬青放心睡，结果半梦半醒的时候，魏瓒不自觉地幽幽地叹了口气。
大半夜的，孟冬青一下就醒了，“……要不咱们起床去问问爷爷奶奶，你青春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？”
“我绝对没有，我那会不仅没有喜欢的女孩子，还特别鄙视偷偷搞暗恋的兄弟。”魏瓒赶紧为自己正名。
那会他们一群兄弟风风火火，除了学习以外，好玩的事情多着呢，搞点小倒卖什么的，比处对象有意思多了。
魏瓒跟顾南方从普通朋友到过命兄弟，也是因为当时关系特别铁的朋友谈对象去了，见色忘友，他才拉顾南方入伙。
你说年纪轻轻谈恋爱有什么用，最后结婚的也不是那一个。
还搞得两家坏了关系，最后两人也是老死不相往来。
“我从始至终，身体上心理上，都只有你一个。”魏瓒抓住机会表忠心。
孟冬青微微有点满意，不过现在聊的是醒醒的事，“不止是早恋这事，还有别的方面，你真就一点没跟大人对着干过？”
魏瓒语塞，对着干的事那可多着去了，最严重的，就是他死活不肯进部队，坚持要跟外婆到江市生活这两件事。
爷爷奶奶那会是被他气得不轻来着。
不过这怎么能一样，“醒醒这是谈恋爱，她是女孩子。”
“是吧，你也有，是女孩子又怎么样，道理是一样的！爷爷奶奶觉得你有天赋有条件，想让你进部队，没什么不对吧，但你就是不听，醒醒现在有喜欢的人，你作为父亲阻止，也没什么不对，但醒醒会听吗？”孟冬青问。
魏瓒叹气，“大概率不会，她太有主见了。”
而且跟他一样，不撞南墙不回头。
魏瓒有些不太自信地问，“我应该没她这么混账吧，你知道她说什么吗？她说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定呢，还说我容易让她逆反！她还想怎么逆反？”
说着说着，又生起了闷气。
“怎么逆反啊，我想想，大概是背着你谈呗，反正只要不被老师抓到，你就什么也不会知道，你现在到底是因为谈恋爱这件事本事不对，还是纯看不习惯那小子才反对的？”孟冬青被魏瓒笑得不行。
“我觉得醒醒没错，多谈几个对象让你脱脱敏挺好的。”
她和魏瓒其实都是相信醒醒的，对醒醒有信心，魏瓒这个强硬反对，孟冬青觉得还是个人情绪在作祟。
亲亲闺女要被别的坏男生抢走了，心里不痛快。
魏瓒，“……当然是早恋这事不对！”
魏瓒退开一点，盯着孟冬青，“你到底站哪边的！还几个，你是不是很后悔回城后没多谈几个的？”
越想魏瓒越觉得是这样！
“你这边你这边！”孟冬青赶紧求饶，心里对醒醒暗暗说了声抱歉，“怎么会，遇到了你，别人都只是将就。”
应该是这样说的吧，应该没记错。
魏瓒，“又看了什么奇怪奇怪的书？”
孟冬青想说是她打心里这样觉得，但对上魏瓒洞悉的目光，还是把报纸上的爱情故事讲给魏瓒听，总算是转移了他的一点注意力。
“写得太感人了，还给我感动哭了，男生在国外维和，受伤无法回国，女生等了男生十年呢！”孟冬青啧啧道。
魏瓒凉凉开口，“人总是会被自己没有的品质所打动，所以换成你，肯定不会等是不是？”
孟冬青，“……”
虽然确实是这样，但该说的谎话还是得说，该哄得哄。
“是别人的话我就不等了，但要是你的话，别说十年，二十年我也等得。”孟冬青看着魏瓒压不下的嘴角，得意地哼了一声。
魏瓒努力压了压嘴角，“满嘴谎话！”
虽然明知道孟冬青是故意这样说的，但还是很开心，怎么办！
……
第二天一早，魏瓒和醒醒还斗气呢，父女俩互不相让的时候，孟冬青和家里几个太太们都伸着脖子看戏。
一旦这俩寻求外援，他们要多忙有多忙，还互相打掩护。
“哎哟，我们小芳这不是挺聪明的吗？还知道灵活使用道具。”孟冬青夸小芳。
小芳拿了条抹布，跟前辈他们一起伸着脖子看，被发现后，又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擦桌擦椅的状态。
比他们几个欲盖弥彰的人自然多了。
小芳小脸羞得通红，“冬青姐！”
“好了，不逗你了，爷奶，姑奶，徐阿姨，你们说，谁会赢？”孟冬青问家里几个太太。
为了避免被误伤，孟冬青和姑奶还有爷奶把早餐端到了沙发茶几那边吃，留魏瓒和醒醒在餐桌上刀光剑影。
姑奶奶瞅一眼那边的情况，“小魏会赢吧，毕竟是当爸爸的。”
“醒醒！”魏爷爷吃一口油条。
臭小子，风水轮流转啊，终于轮到他被气了。
“都……”魏奶奶本来想中立的，结果才说了一个字，五双眼睛齐齐看向她，“那，醒醒？”
孟冬青看向徐阿姨，徐阿姨迟疑地开口，“小瓒吧。”
小芳想都没想，“魏总，因为魏总好凶的。”
“三比二，咱们下注吧。”孟冬青嘿嘿一乐，“赌吃饭怎么样？就市里新开的江宴大饭店，输的请客。”
没人回答她。
孟冬青皱眉头，正准备开口，魏瓒背着手，弯腰俯身，脸贴到孟冬青脸旁边，“你还没站边呢，你站哪边？”
“当然，是站你。”孟冬青艰难开口。
拎着书包的醒醒跺脚，“妈妈！”
孟冬青咽了咽口水，求饶地看了眼醒醒，三两下把油条塞嘴里，“走走走，送孩子上学去，爷爷，今天我和魏瓒送。”
魏爷爷也很忙，拿起油条又放下，最后选了个鸡蛋在手里剥，“哦哦，行行，你们送你们送。”
孟冬青开车，余光注意着副驾驶的魏瓒，和后座的醒醒。
两人表情都没有什么异常，这是在早餐的时候，父女俩达成一致，和解了？
“爸爸再见，妈妈再见。”到了学校，醒醒下车。
然后两口子就看到，昨天那个男同学就站在校门口等着，一看到醒醒，脸上就扬起了笑，醒醒也脚步轻快地朝他跑去。
“掉头走吧，我看了心口疼。”魏瓒闭着眼，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。
父女俩约好了，醒醒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，魏瓒对她的学业和感情生活不干涉，但如果学习受到影响，必须马上停止。
另外就是不允许有亲密行为。
魏瓒提出来的时候，还被醒醒给嫌弃了，醒醒觉得他思想有点歪，还觉得交换口水特别恶心。
魏瓒，“……”
所以这小丫头，到底是开窍还是没有开窍？
孟冬青啧啧两声，边打方向盘边问，“你说万一他们班主任因为早恋的事找我，我要怎么说，要不我跟你去羊城，避开一段时间？”
“他们班主任未必会找你，醒醒说她和那家伙长期争一二名。”魏瓒耸肩，“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，班主任可能会装不知道。”
要不是了解自家闺女是什么性格，魏瓒都要怀疑，醒醒是不是故意跟第二谈恋爱，好把他永远踩在脚下。
孟冬青松了口气，不找家长就好。
食堂那种事，实在是难吃，没什么，但要是早恋被找，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，但要跟老师掰扯讲道理，其实还挺头疼的。
孟冬青宁愿醒醒打人叫家长，她去赔钱都行。
“呸呸呸，可不能这么想，好不容易她这两年动手的时候少了。”孟冬青回过神来，赶紧呸了几声。
也不是醒醒动手少了，而是她好打抱不平，在学校打出地位来了，武力值强，再加上学习又好，打架的时候不吃亏，被老师抓到，双方家长对线的时候，也不吃亏。
孟冬青不用想，永远是醒醒最坚实的后盾。
听老师悄悄跟她讲，不光是学校，学校周围的风气都好了不少，社会上的小青年都在学校周边活动得少了。
魏瓒好笑又无奈，“这几年辛苦你了。”
大部分时候叫家长都是孟冬青出面，碰到有些家长不讲理，有时候确实挺烦人的，让孟冬青忍住不动手，其实也挺难为人的。
哦，也动过手，最后打到警局去了。
没办法，上梁不正下梁歪，以理服人和以力服人都差不多，能让人服就行。
总之，不管是醒醒，还是孟冬青，她们母女俩个，在醒醒上过的学校里，都挺出名。
“自己生的，能有什么办法。”孟冬青嘴上这么说，其实还挺乐在其中。
如果学校方少点说教，她会更乐意替醒醒撑腰的。
当天傍晚放学，两口子来接醒醒，看着两人一起出学校，最后还是开车把人小男生送回了家。
魏瓒觉得怪不是滋味的，这就算见过家长了？
他这连送两天，那小兔崽子该不会觉得他是默认了吧！
“要不，您跟他谈谈？”醒醒给魏瓒出馊主意，“看看他心理承受能力行不行。”
魏瓒，“……”
这是闺女，亲的！
“别皮，少刺激你爸，他胃不好，为你发愁就吃不好饭。”孟冬青给了醒醒一下，醒醒马上老实了。
一听她老爸会因为她吃不好，“那我现在不谈了，爸，你别上火，高中再说，行不行。”
魏瓒，“……”
也不知道是高兴自己在闺女心里地位还挺高，能让她改变主意，还是不高兴，也就是推迟到高中而已。
这恋爱是非谈不可以，推迟也要谈？
“除非他发福，或者变邋遢，目前来看，他各方面我都挺喜欢的。”醒醒说得煞有其事。
魏瓒摆摆手，“谈吧谈吧，你高兴就行，反正还是那两条。”
醒醒嘿嘿一乐，从后车座环住魏瓒的脖子，“哎呀，我爸最开明了。”
“少给我丢糖衣炮弹，我不吃这套。”说是这么说，嘴角是压不住往上翘，“比你那个小男朋友强？”
“那必须啊，他拿什么跟您比啊！十个他都比不上您一根手指头。”这种时候，多说点好听话不吃亏。
孟冬青真是，看魏瓒的眼神隐隐带着些嫌弃，“这认输认得也太快了，就这还非要让我站你这一边呢？我不管，请客的钱你出啊！”
早恋这事过了明路，魏奶奶和姑奶就琢磨着，让醒醒把人带回家来看看。
“光请他一个不合适，我多喊几个同学来，你们看我爸最讨厌谁，看谁不顺眼，那就是了。”醒醒不想搞得太隆重。
在旁边吃养胃药膳的魏瓒，“？”
本来魏瓒今天就应该要回羊城的，这不是检查出胃有点小问题么，把诊断给顾南方一发，喜获一周假期。
第二天醒醒就请了同学到家里来玩，好几个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站在校门口等他们来接。
大概是学习比较好，比较聪明的孩子，会比较早脱离儿童的那种感觉，反正醒醒请回来的同学，站在人群里，都特别出挑。
“都跟家长说了吗？”孟冬青开了运输公司办公室用的面包车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