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房抱臂,拦在门口。
“不让进就是不让进,说谁也没用!”
孙争言瞪大了眼睛,一腔怒火油然而生。
区区威国公府,一个突然拔高的暴发户,还敢这么对他?
他表妹许夫人已经多日没有传出来消息了。
孙争言连尚嬷嬷都见不到,深觉问题不简单。
所以今日来只有一个目的,倘若许夫人真的被威国公厌弃,那他得赶紧在威国公府安插新的眼线。
孙争言脸色黑沉下来,负手,摆出十足的官架子。
“你一个区区奴仆,胆敢这么不敬重贵客,你们家主子可知道这件事?”
门房不悦:“这府邸里,大小姐就是我们的主子。”
孙争言挥袖:“笑话!自古女子未嫁从父,何曾见过双亲健在却由女儿当家之理?再者,论辈分,我是郡主的表舅,她不亲自迎接就罢了,还让你们将我拒之门外,岂有此理……”
话音未落,门房也还来不及说话,旁边却忽然冲过来一道阴影。
孙争言身边的随从都没看清楚,就听到一声哀嚎,孙争言竟被那闯出来的人撞飞了!
“老爷!”孙府随从们惊呼一声,纷纷围拢过去。
他们七手八脚将孙争言从雪堆里扶起来。
孙争言气的胡子微抖:“是何人胆敢冒犯本官?”
众人看去,只见是个身材圆润高大的女子。
她穿着粗糙的青布衣,下头一双黑布裤,此际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,瞥了一眼孙争言。
“你管我是谁,我不吃你家的饭,打你又怎么着?”
“放肆!”孙争言指着胖姑娘怒斥,“你一个草民,殴打朝廷命官,罪加一等。”
威国公府的门房见状,回头给同伴使了个眼色,让对方悄悄去通知许靖央了。
门外,胖姑娘面对强权,也不畏惧。
她从怀里摸出一张馕饼,手掌动作粗糙地扫去台阶上的雪,就那么直接坐下来啃饼吃。
“俺不是草民,俺是郡主的奴隶,她把俺买了,你在家门口说她,俺就要打你。”
孙争言顿时大怒。
原来是许靖央安排过来,故意羞辱他的。
好得很!
“给本官教训她。”孙争言一声令下,身边的四个随从纷纷朝胖姑娘冲过去。
然而,他们双手抓住她的衣襟,却发现无论怎么使劲,这位姑娘都纹丝不动。
四个随从面面相觑,其中一人抬拳就要朝她脸上砸去。
却见那胖姑娘抬脚就是飞踢。
消瘦的随从就这么被她一脚踢去了对面墙根底下,哎哟一声栽倒,捂着脖子起不来了。
胖姑娘站起身,两脚分开站立,嘿哈一声吼,周围的三个随从被她纷纷甩开。
孙争言愣住,他身后的马车里,一只玉手挑起帘子,看见这一幕,红唇微张,露出震撼的神色。
胖姑娘双手叉腰:“滚!”
孙争言伸手,指了指威国公府,又指着胖姑娘。
“好,你们欺人太甚,真是不识好歹。”他说罢,冷冷甩袖,上马车离去。
胖姑娘朝马车踢了一颗石子,啐了口唾沫。
她转身要坐回台阶上,却见威国公府内,许靖央披着大氅,带了两个丫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。
胖姑娘顿时把馕饼揣进怀里,跪地请安:“参见郡主。”
竹影瞧了一眼:“咦,你是那日来卖身葬父的姑娘。”
“正是。”
许靖央凤眸不疾不徐地扫过她的面容。
“你拿了银子便走了,如今回来是为了什么?”
“俺把父亲葬了,在墓前守了七日孝,可以毫无牵挂地跟着您了。”
许靖央挑眉,便又听那胖姑娘说:“上次您说的话,俺想过了,俺不怕死!周围的人都说您是巾帼女豪杰,俺就愿意跟着豪杰做事,不会受委屈。”
见许靖央不说话,胖姑娘双手抱拳,跪地恳请。
“郡主,请您收留俺,什么苦活累活,俺都愿意干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许靖央终于开口了。
“父亲在世的时候,叫俺胖丫。”说到这里,胖姑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许靖央:“那我给你起个大名。”
胖丫一顿:“俺有大名,只是从未喊过,因为不好听,叫木刀。”
“此名干脆利落,就叫这个吧,”许靖央侧首看向竹影,“你带她去沐浴更衣,备些餐食,待她休整妥当,我便亲自送她去师父那儿。”
说罢,许靖央进门去了。
木刀站在原地怔愣。
她看向竹影和寒露:“郡主的意思,到底是收还是不收?”
寒露笑了。
竹影招呼她:“当然是收了!大小姐看中了你的功底和性格,跟我进屋吧,有些简单的事宜,我教给你。”
“多谢!”
木刀在威国公府吃了两桶米饭,许靖央来到的时候,她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郡主,我什么时候开始干活?”
经过竹影的教导,基本的规矩,木刀已经学会了。
吃了东西,她不付出点什么,总觉得对不起许靖央的赏识。
许靖央只道:“你只是有些功底,但都是野路子,我先送你去武院,该练习的,你要好好练。”
她把木刀送去了师父郭荣那儿。
木刀之后会跟百里夫人住在一起,两人很快熟络起来。
练起功夫,更是比着努力,都不愿意做许靖央手底下最弱的那个人。
令许靖央没想到的是,木刀百步穿杨,弓箭的准头倒是出乎意料的好。
木刀自己都说,只要她想打的猎物,没有猎不到的。
没过片刻,萧安棠也来了,许靖央约好今日教他习武。
萧安棠进步很快,一招一式,像模像样。
之后许靖央在众人“露一手”的呼声中,折下房檐下的冰锥,用素布蒙上了眼。
寒风掠过她鬓边碎发,周遭一切声响在此刻骤然清晰。
她凝神而立,指尖轻抚冰锥,寒意沁入肌肤。
忽然,她腕骨一沉,力道自肩臂贯至指尖,那冰锥倏然破空而出!
未等眼罩摘下,四周已爆发出震天喝彩。
冰锥击在靶子正中红心处,分毫不差。
许靖央颇为淡然:“好久不练,险些生疏了。”
郭荣在旁边哈哈大笑:“好丫头!这副淡然谦虚的样子,当真得了为师三分真传。”
木刀已经在旁边看傻了眼。
她心中默默地想,果然跟对了人。
许靖央回到府邸时,已是傍晚过后了。
刘妈妈迎上来:“老爷听说孙大人来送过美妾,大小姐却没收,好生郁闷了一会。”
许靖央脱下大氅递给竹影,眸光冷淡:“他是还没认清现实,以为自己还能生。”
寒露快步从外面进来。
“大小姐,刚刚王爷派白鹤传信,收到消息,许柔筝放火烧了悔过庵私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