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夫人吓了一跳,急忙捂着脸,低头走到孙争言身后。
瞧着那凶神恶煞冲过来的婆子,孙争言拦臂挡住。
“夫人,你误会了,听我解释。”
“你还敢护着这个老贱人?”孙夫人眸色狠狠一瞪。
她是当今皇后亲妹妹,陆太师的亲女儿,岂能受这个气!
孙夫人冲上前,一把揪住兜帽,连同头发一起死死拽住。
许夫人感觉到疼痛,顿时惨叫。
孙争言夹在中间劝架:“夫人!快住手,这位不是我的外室,而是……”
“滚开!”孙夫人一把推开他,狠狠地将许夫人的兜帽往下一拽,“我倒要看看,你敢觊觎别人的丈夫,怎么不敢露脸!”
话音一落,对方斗篷掉在水洼中,孙夫人看清楚她的样貌,满面怒火骤然愣住。
渐渐地,她眼中充满狐疑和错愕。
“许夫人,怎么会是你?”
威国公的妻子,她曾在宴席上见过几次。
也知道许夫人是自家丈夫的表妹,只不过到底隔着一层血缘,两家从不亲密来往。
“我,我……”许夫人一时间没想好怎么解释。
她浑身被浇湿,头发狼狈地落在颈侧,没施粉黛的脸,尽显眼袋和皱纹。
看着她的模样,孙争言脱口而出:“夫人!这是我表妹啊,你看她这个样子,她可能是我的外室吗?”
许夫人一怔,抬起泛红的眼睛看他。
孙夫人已经收起了疑惑的目光,实在是许夫人这幅尊容,不足为惧。
她缓了面色,语气带着几分挑剔:“都是亲戚,见面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,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许夫人压下心中的酸涩苦楚,也找回了几分理智。
“表嫂,是我家老爷让我来的,他说表哥为了他着想,送了四名美妾,我特地来看看,提前敲打她们,免得养在外面,惹是生非。”
同为主母,孙夫人听到这番话,瞬间了然。
刚刚的尖锐怒骂神色,全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,是一副谅解的同情。
她握住许夫人的手:“我姑且也喊你一声表妹,你可别怪你表哥给威国公府送美妾,他也是为了你好,自家人送的,总比外面的妖精可靠,生死都拿捏在你手里,你说对不对?”
许夫人勉强笑着点头,余光里,孙争言见孙夫人没再怀疑什么,显然松了口气。
孙夫人道:“你看你,手真凉,方才误会了,咱们进屋说话。”
就在这时,门口进来两个人,一男一女。
其中男的拱手,看了一眼院内的景象,疑惑道:“孙大人来了?”
孙争言认得他,是威国公的贴身小厮阿祥。
旁边的女婢倒是脸熟,孙争言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。
许夫人不动声色地跟着孙夫人走到旁边,本以为孙夫人能带着她进屋,避开威国公的小厮,没想到,孙夫人竟停了下来,有意听他们说什么。
没办法,许夫人只能侧过身子,避开阿祥的眼神。
孙争言走去廊下,拍打衣袍上的水珠,拿出威严的神情。
“阿祥,威国公怎么还不来?本官在这儿,可等了他好一会了。”他说着,余光瞥一眼孙夫人。
阿祥拱手道:“大人,老爷来派我接四位姨娘回去,大小姐已经同意她们入府了。”
许夫人擦雨水的动作一僵。
不等她仔细琢磨这其中的诡异,就听阿祥身边的女婢惊呼:“夫人,您怎么在这儿?”
许夫人方才侧着身子,也没仔细看她,听言扭头瞧去,顿时一惊。
怎么会是竹影!这可是许靖央身边伺候的人。
她心里咯噔一声。
竹影上前两步,认出她来:“还真的是您,方才老爷和大小姐在府邸里派人去请您,尚嬷嬷说您吃了药睡下了呀!怎么会在这儿?”
孙夫人疑惑的眼神,再度看向许夫人。
“表妹,你不是说,是威国公让你来的吗?”
竹影一副困惑表情,傻乎乎的:“什么时候的事?老爷不是一直跟大小姐在一块吗?”
忽然,竹影眼神看向旁边的孙争言,猛地一惊。
“奴婢明白了,您是偷偷来见您表哥孙大人的!”
“贱婢!你胡说什么!”许夫人忍无可忍,恼羞成怒。
竹影眼神飘忽,看了看孙争言,目光又落在孙夫人脸上。
她立刻瑟缩脖子低下头:“奴婢……奴婢记错了,夫人别怪奴婢……刚刚奴婢什么也没说。”
孙争言皱眉:“好没规矩的婢女,赶紧打出去!”
“慢着,”孙夫人出声,语调凉飕飕的,迈着步伐,在许夫人面前转了一圈,又兜去孙争言跟前,“夫君,你来这儿,当真是见威国公的?”
孙争言喉头一哽。
“当然了。”
“那威国公怎么毫不知情似的,还派人来接四个姨娘回去?他若知道你在,会不来?”孙夫人又逼近一步。
孙争言感觉后背起了一层冷汗。
该怎么解释?
分明是亲戚关系,可是,多年来他跟许夫人又不曾在明面上来往。
表哥表妹私会宅中,怎么说都会令人多想!
许是看出孙争言为难,许夫人被逼到了极致。
“够了!我承认,是我容不下这四个美妾,想来收拾她们,表哥听说风声,才过来制止我。”
她说着,大哭不止:“哪有一个女人,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养四个外室?表嫂,你也是做妻子的,你能忍受吗?”
孙夫人眯起眼睛,神情迟疑地盯着她。
许夫人拍打心扉,拿帕掩面,哭得肝肠寸断。
她故作推搡孙争言:“你是我表哥,怎么能帮着外人这么对我,往后我们再不来往!”
说罢,许夫人转身走入雨幕里,快步赶回外头的马车上。
待上了马车,她才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。
掐着帕子的手指微微发紧,指节泛白,像是要把满腔怨毒都揉进这方丝绢里。
庭院里,孙家的婆子在孙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孙夫人便收起一腔怒火,看向孙争言:“夫君,咱们先回去吧,这儿毕竟不是好好解释的地方。”
孙争言应了一声,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了内襟,却还要做出镇定自如的模样。
经过竹影时,他冷冷地看过来,竹影仍缩着脖子,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样。
回到威国公府中,许靖央正在与威国公坐在避雨亭里下棋。
阿祥和竹影回来,竹影一脸欲言又止,她什么也没说,但阿祥走到跟前,把刚刚发生的事,都说了一遍。
威国公当即放下棋子,脸上充满惊疑。
“什么?你说夫人冒雨去了外宅?她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?”
许靖央平静放下黑色棋子,淡然道:“看错了吧?母亲前段时间,病得无法自己走路,还能冒雨出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