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神地趴在桌面上睡了好久，直到基地走廊的灯光都黑下来，我才恍然惊醒。
“我…我在哪？”
我回忆自己的过往，似乎回忆得有些过于沉浸了，甚至连自己趴在桌子上、无视形象地呼呼大睡都毫不知情。
林翰一直就坐在我的旁边，看到我突然惊醒，他似乎也吓了一跳。
“贤者，你太累了，从‘侏儒’被接回来后，你将近一周的平均睡眠时长都不到六个小时！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……
我妈之前总告诉我，人的精力就像一根皮筋，太过松弛，皮筋就无法发挥它的作用。可如果太过紧绷，皮筋总有彻底绷断的一天。”
出生于中国，我明白，这种比喻论证的办法，只有中式父母会用。
我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，同时也十分感激林翰。
“嗯……略有失态实在抱歉。”
我边说着，边关掉了治疗室绝大部分电子设备。
“让你白等了我这么久，今天晚上我请客，想吃什么？”
林翰似乎对我的话很意外，他完全想不到，平常一丝不苟的我，连料理花卉，都要精细到每一根树枝都不容有差错，竟然会主动开口请他吃饭。
我们并肩在走廊上走了十几米，他终于开口道：
“不劳你破费，我还得回去给捷风做饭，她估计缩在抱枕背后偷偷骂我呢。”
我舒缓地笑了，适时调侃了他一句：
“上次没白说你，你还挺有责任感的嘞，知道她受伤了要照顾人家。那明天早上，我们在任务发布大厅会合。”
……
第二天早上。
“所以，贤者，你只告诉我回一趟中国，我们的最终目的地，到底是哪？”
飞行器上，林翰一边擦拭带来的少量武器，一边询问我道。
我们并不是过去打架，这点我们都心知肚明。所以这些少量武器，我们并不准备带下飞行器，除非面对极端危险情况的时候，我们才会动用它们进行反击。
“先回陕地一趟吧，我想找我师父确认一些事情。之后有空的话，你可以告诉我你家乡的具体位置，我们去那里转转。”
我思索一段时间后回复道。
一听能回家，林翰似乎比我还要兴奋。
“那太好了，我告诉你，我们那的好吃的可多了！全国各地都爆火的锅包肉，那一块块炸得色泽金黄、酥香流油的超级美味，你都不知道有多好吃！
那东西就是我们的代表特产之一，绝对比你在任何地方吃到的都正宗得多！”
不瞒他说，光是他这么描述一通，我就有点期待去一趟东北。
我人生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时间，都在山里修行、在诊所里帮人治病，实在是没有机会游遍天下山水。
“是吗，那我就看你这个本地人，到时候怎么招待我咯！”
我轻笑着，将目光移向窗沿外。
透明的舷窗外，无数洁白的云彩擦着我们掠过，配合上日出时分天空中淡粉色的光芒，有一种误入仙境的美感。
“对了贤者，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师父？他对你很重要吗？”
“我师父吗，是很重要，不过似乎没你对我更重要。”
我欣赏着美景，不自觉竟然说出了心里话。
我也不知为何。
我对林翰的好感，来源十分突然。
他除了跟我散心，在杭州一起逛了一次街，剩下大部分时间都没跟我正面接触过。
截止目前，只要有他参与的任务，没有一次例外地从不失手，不论多么困难的情形，他都能完美化解。
所以大概我对他的好感，主要来自于欣赏吧。
……
陕地，塔云山巅，金顶观音庙。
这个名字，似乎是山下的居民给我们起的。
至少在道观里，我从未听过师父这么称呼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。
“贤者，慢，慢点，跟不上！”
林翰落在我身后一大截，完全不像个青壮年小伙子该有的精力。
我有些不满：
“你体力也太差劲了，我十岁的时候，师父就要求我每天都上下爬两圈！
而且这山又不高，有抱怨的功夫还不如多走两步路！”
林翰瞬间哑口无言。
我知道，他一向不擅顶嘴，这种吃了瘪，但害怕我生气，不敢表现出来的模样，简直太可爱了。
我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。
二十分钟的攀爬后，我们来到了一扇红色的庙门前。
“凌瑛，你来啦，五年没见了，你居然还是这么青春靓丽。”
苍老的师父走了出来，满是皱纹的手不停在我的胳膊和手上摸来摸去。
师父的年龄，已经和道观里那些扫地僧差不多了，头顶也像他们似的光秃秃的，不过说话还是像以前那样慢吞吞的。
道教里，把这种见面方式称之为“把脉络”，对，就是中医现在最常用的诊断手段之一。
不过能看出来，师父在给我把脉时，林翰的目光有一些嫉妒。
“嗯，师父，好久不见，跟我分享分享道观里最近的见闻呗！”
我拉着师父，非常自然地坐在一棵梧桐树下的长椅上。
师父长呼一口气，却只是连连“啧”了几声，好像并没有什么要说的。
“您是有什么心事吗？”
我不确定地问道。
这么久没见，师父的心境，是否又发生了变化？
“凌瑛啊，我就直说了。
你的气色还像之前一样好，能承担起传承道观的重任...
但师父我啊，怕是...”
我瞬间呆愣住了。
我从来都没有想过，师父会有离开我的一天。
“可是师父...”
我话音未落，却见林翰走了过来，恭恭敬敬地对我的师父行了个礼，道：
“高僧老先生，您就放心把魏玲莹交给我吧！”
师父抬起头，用力瞪了一眼林翰。
林翰这是坏了规矩，师父才会有这样的表现。
因为师父他既不是什么高僧，而且也不认识林翰。
我于是站出来打圆场道：
“师父，我不是告诉你，我加入了一个和我一样拥有特殊能力的组织嘛，他是我的上级，名叫林翰。
因为之前没见过你，可能有些冒犯了...”
“上级啊...”
师父的神情果然缓和了下来。
“那么，叙旧就到此结束吧。
凌瑛，我刚才就想问你，你的面色比之前好太多了，是找到你自己的双修道侣了？
会是面前的这位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