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老太在家里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人,谁也不敢反驳她,姜晚晴敢这样说,气得她瞬间眉毛倒竖。
“臭丫头,你也好意思提你爹!”
“你爹活着的时候早起贪黑为家里赚钱,供养咱们一家人,你在家里吃的穿的,也是用我儿子赚的钱。怎么,你长大了,骨头硬了就不记得你爹,不记得老姜家其他人了?扪心自问,没有我生你爹,没有你爹养你,你能长这么大吗?”
姜老太唾沫星子乱飞,头发凌乱的和鸡窝一样。
光听语气她可怜至极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付出了不少,实际上,姜老太向来看不上林禾,对姜晚晴和姜文进都不好,她的心是偏着长的,心里只有姜家二叔一家人。
在姜钦山这边作威作福,要钱要吃的,到了姜家二叔那边,她不仅要做饭,还要把人家伺候的开开心心。
大人好糊弄,小崽子没法糊弄,没有奶水又不爱喝奶粉,只能做点米汤,米汤都要熬出米油来,菜也是变着花的弄。
做完饭还要刷碗,扫地,洗涮一家人的衣服。
以前没分家的时候,林禾姜晚晴做这些,分完家都是姜老太干,家里的活成百上千的压在她的身上,快要把她给累死了,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。
姜老太觉得自己日子不好过,都是因为林禾和姜晚晴歹毒,也不知道回家帮帮她。
眼前的老太太看着可怜。
只有姜晚晴知道,眼前看着可怜的老婆娘心地有多歹毒。
没分家的时候,她爹娘不在家出去忙,她奶就逼她干活,帮忙打扫卫生,逼她用凉水洗衣服。
导致她刚来例假的时候,好长一段时间肚子都超级痛。
既然她要说以前,姜晚晴不介意和她唠唠。
“我记得很清楚,我爹在家你就装的像个人,我爹出门,你连人都不算。我从小长得矮,十岁的时候,你就比我做饭,让我切菜烧火,我个子不够,要站在凳子上切,你还嫌弃我切的慢,不高兴就骂我。”
“你骂我把我吓到了,不小心把手切到,你还要骂我是丧门星,做饭的时候不应该见血腥。”
“我要给你们洗衣服,做饭,做奴隶,我娘也要做你们家的长工,三岁的文进被你撵出去给鸡抓虫子,他那么小,被虫子吓麻了,你还要骂他没用。”
说起以前,姜晚晴眼中含着泪,攥紧了拳头。
这些话,上辈子她没有机会对姜老太说出来,终于,有机会告诉她了。
其实她不想回忆起童年凄惨的遭遇,尤其是当着沈玺越的面,现实却不让她逃避。
姜老太被说的低头,眼睛滴溜溜的转,注意到坐在旁边的沈玺越,瞧他穿的非常不错,不像生产队的,瞬间来劲了,掐住干瘦的腰身,挺起胸膛。
一幅天底下她最有理的样子。
“你说的这叫什么话?做饭难道你不吃吗?”
“小破丫头干点活怎么了,扫地把你胳膊累折了还是洗衣服把你淹死了,你现在好好地站在这,怎么能说那些昧良心的话呢?”
姜老太眼睛竖起来:“女孩儿要有女孩儿的样子,都怪我们把你惯的无法无天,让你觉得自己是千金小姐,干点活就会抱怨。陆政然为啥不要你啊,为啥在外面找女人,还不是因为你没有伺候好老婆婆!”
“你如今离婚了,不能有那种小姐做派,老老实实听我的话,我心情好再给你安排一个。”
姜晚晴怒极反笑。
“女人怎么就低人一等了?现在提倡男女平等。”
“你觉得女人生下来就应该吃苦,那你自己吃好了,我不吃!找到这里管我要钱干什么?你不是爱吃苦,花钱干啥啊?”
“陆家人对我不好,我就和陆政然离婚,不是陆家人把我踹出来,是我也不想要他了!别忘了,是我先提出离婚的!”
姜晚晴说完,堵在胸口的郁气散了大半。
沈玺越在旁边听着。
听到切菜切到手指,被人扇巴掌,他眼神都会暗三分。
等姜晚晴说完,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。
这家人还算人吗?
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那么恶劣,不善待她,还想花她的钱,给她灌输一大堆落后封建的思想。
姜晚晴到底是怎样,在这样的家庭里养成了这么好的性格。
沈玺越觉得自己脑补的,永远赶不上姜晚晴所经历的痛苦。
他头次感受到心脏被闷闷锤痛的感觉。
一下比一下疼,砸在同一个位置。
姜老太叹了口气,半是教训半是失望的说:“瞧瞧你这丫头,喊那么大声做什么?我耳朵和心脏不好你忘了吗?”
说完她又对旁边的沈玺越笑呵呵的说:“这位同志你别当真,姜晚晴平时脾气没有这么暴躁,对家里人脾气大而已。”
姜老太为了让姜晚晴身败名裂,对着一个没见过面的外人阴阳怪气起来。
姜晚晴别开眼。
看来……
过了今天,沈教授就不会对她有意思了。
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,她和奶奶顶嘴,陆政然说她不孝顺,说她脾气大,还让她尊重老人。
姜老太这样的老人,姜晚晴就是不想尊重。
她算什么啊?
凭什么得到她的尊重。
沈玺越把碗放在木头桌子上,他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,冷声道:“我觉得姜同志敢爱敢恨,从不虚伪的性格挺好的。”
“不是所有人老了,都可以称为老人,称为好人。”
“只有德行好,慈爱的人,才配得到尊重。”
“姜奶奶,姜晚晴不尊重你,你是不是也该反思下自己呢?”
姜晚晴像被人点住了身上的穴道。
他……
没有斥责。
没有不耐烦,反而替她说话。
姜晚晴不敢置信的看向沈玺越,刚好沈玺越也朝她看过来。
那瞬间。
姜晚晴看到他眼里有来不及收起的心疼。
姜晚晴很早以前受的伤,或许早就不痛,沈玺越听后依然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