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胖子死了，王准和张文都很清楚。
但是在这种局面下，两人只能蒙头逃命，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。
王准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压下了对郑婉的恨意。
没多久，张文背着王准，停在了离教学楼楼梯口十米外的位置。
楼梯口处，站了五个背对着他们的学生。
这几个学生踮着脚，身体随着某种节奏左右微微晃动，动作并不整齐。
“这是？”
张文用手将王准的身体往上托了托，不敢有大的动作。
“他们都被淹死了，你看他们摇晃的频率，像不像在水里飘浮着的状态……”
“淹死了？”
“嗯，等会安全了我再和你说，现在，动作放轻一点，不要惊扰到他们。”王准伏在张文耳边，将声音压到最低。
“从另一边楼梯上去。”
张文盯着那五个学生，慢慢挪动脚步。
这时，一声突兀的说话声响起，分不出是前面五个学生中的哪一个学生发出的。
“王主任……”
“你为什么不拉我？”
“为什么？！！”
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，五个学生也同时转过身来。
王准也看清了这五个学生的脸，就是自己集体照上面对着镜头的那五个人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“不，拉，我！！！”
脸部发青、皮肤浮肿的学生猛然爆发，朝着张文的方向冲了过来。
他们的手臂僵硬地摆动，手指弯曲，似乎在水中划动。
幸好，动作很慢。
“快，去办公室。”王准焦急出声。
即使背负一个人的重量，张文速度也比它们快了很多。
在到达办公室关上门之后，两人将那几个学生抛在了后面，至少拉开了一层楼的距离。
两人紧贴着门，屏住呼吸，王准将耳朵紧紧贴在门面上，捕捉门外声响。
不久，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，声音拖沓沉重。
“王主任，你为什么不拉我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
声音透过门缝传来。
两人紧紧贴在门后，神经紧绷到了极点，不敢弄出任何动静。
外面的脚步声仍在徘徊……
王准能够感受到那些学生就在门外，但幸运的是，它们并没有进入房间搜查的打算。
几分钟后，脚步声变得稀疏，最终完全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，两人才稍微放松了警惕。
“淹死，是个什么情况？”
张文这时候想到了之前王准的话，忍不住问道。
王准将自己的推测和他解释一遍。
“也就是说，旅游巴士早就已经出发了对吧？”
听完解释后的张文还是有些疑惑。
“嗯，具体出发时间不确定，能肯定的一点是巴士在行驶过程中翻进了哪个山沟，沉到水里面去了。”王准点点头。
“那他们为什么要你拉他？”
“我怎么知道，我又不是他爹。”王准没好气地回答。
“不，你没听懂我的意思。”张文连忙解释，“我是说，他们为什么要不停重复这句话。”
“如果按逻辑来推断，他们应该让你帮忙报警或者联系救援队之类的。”
“让你去拉他？”张文皱着眉头，“总觉得有点不实际……难道他们觉得，学校里的王主任能比救援队更厉害？”
“又或者，他们觉得是你害了他们，想要拉你下水？”
呃……这个思考角度倒是新奇，王准从未往这方向考虑过。
“故意害他们，应该不可能吧，再坏的校领导也不可能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。”王准下意识反驳，“毕竟，旅游的话，可不止……”
话语戛然而止，王准陷入了沉默，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推测在脑海中闪现。
为什么他们一直在请求自己拉他们一把？
为什么他们一直对着自己重复这句话？
王准的目光看向张文，眼神闪烁，没有说一句话。
张文被王准的目光盯着发毛，他急忙问道：“你想到什么了？”
“全年级都去旅游，张文你会不会也在车上？！！”
听到这句话的张文瞬间呆在了原地，最终的领悟如同重锤，将他震得头晕目眩。
这个时候，王准也明白了整个任务的核心——
“我知道那些学生为什么要喊我拉他们了……”
“因为我和他们一起参加了旅游。”
“因为我隔他们最近。”
“因为……”
“我和他们在同一辆该死的车上！！！”
在张文的注视下，王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，走到了办公桌前。
“照片，照片……”
王准喃喃自语，他将几人的集体照平摊在了桌面。
“我的照片，5个……”
“张文你的照片，9个。”
王准说着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，但张文明白，他是在确认照片上正面对着镜头的学生人数。
之前，已经数过一次。
“张文，张文，你过来一下。”王准抬起头，声音急迫，对着张文喊道。
张文迅速靠近，还没等他完全走到王准身边，王准便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：“你是学生，如果要年级旅游，肯定你会和全班同学一起去……”
“你在的话，那我也很可能在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我们已经……死了？”
“我不确定我们的状态是什么样，但这个学校肯定不是真实的。”
“我们应该就在车上，你看这个。”
这么简单的事竟然到现在才理清楚，王准有些懊恼，他将自己的那张集体照递了过去。
“你看看，我这张照片上有五个学生正面对着镜头。”
“其实他们不是对着镜头，是对着我。”
“之前潘胖子说过，他们五人关系好，那他们出去旅游肯定会选择坐在一起。”
“能同时坐下五个人地方……只有巴士的最后一排。”
看到张文点头，王准继续引导：“你现在想象一下，在一辆坐满了学生的巴士内……”
“我能看到五个学生的正脸，其余学生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脑勺，那我坐在哪里？”
“你……你坐在巴士的倒数第二排。”张文的眼睛一亮，举一反三：“倒数第一排能坐5个人，倒数第二排能坐4个人……”
“我能看到九个人的正脸，那我坐在倒数第三排。”
“对。”
“那潘胖子的呢？他的照片是俯视的……”突然想到这一点，张文直接问了出来。
“他极大可能没掉进水里，他还在岸上。”王准用手指了指头顶，一脸严肃。
“那他还活着？”张文脸上的喜悦遮掩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