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门广场那场惊心动魄的清洗，余波仍在京城中暗暗涌动。
几日过去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渐渐散去，但那日皇夫苏妲己与女帝武明月联手掀起的雷霆风暴，却深刻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。
苏妲己也因此事，在朝堂内外，博得了一个“铁面皇夫”的隐秘称谓。
这几日，苏妲己倒是清闲下来。
武明月忙于处理后续事宜，安抚百官，整顿吏治，鲜少有空闲。
他便待在自己的宫苑中，陪着小九，偶尔看看书，日子倒也惬意。
武小灵这几日却像是黏上了小九，成日里往苏妲己的宫苑跑。
她精力旺盛，上蹿下跳，一刻也闲不住。
小九初时还有些怕她，毕竟这位小姨母看着年纪不大，气势却足得很，玩闹起来更是没轻没重。
但小孩子忘性大，武小灵又总能拿出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哄他，一来二去，小九便也乐得跟她玩耍。
苏妲己看着她们二人，一个是自家儿子，一个是妻主唯一的妹妹了，倒也觉得这画面温馨。
他便由着武小灵去，只叮嘱她莫要伤着小九。
这日午后，阳光正好。苏妲己在廊下看书，小九则和武小灵在院子里追逐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。
小九跑得小脸通红，咯咯的笑声传出老远。
武小灵穿着一身火红的劲装，两条同样火红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，更显得她娇小玲珑，活力四射。
“小九，快来，姨母抓住它了！”
武小灵眼疾手快，一把将那蝴蝶罩在掌心，献宝似的凑到小九面前。
小九好奇地凑过去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武小灵指缝间扑腾的蝶翼。
他身后那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，也因为兴奋而微微摇晃着。
武小灵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被那条蓬松柔软的尾巴吸引了过去。
那尾巴尖端是雪白的，往上则是漂亮的火红色，油光水滑，看着就手感极好。
她早就想摸摸看了，只是苏妲己平日里看得紧，不让她对小九动手动脚。
此刻，苏妲己正低头看书，似乎并未留意这边。
武小灵心中一动，一个念头便冒了出来。
她眼珠一转，趁着小九全神贯注地看着蝴蝶，悄悄伸出手，一把捏住了小九那晃来晃去的尾巴尖儿。
“呀！”
小九只觉得尾巴上一紧，随即一股陌生的触感传来，他吓了一跳，整只狐都僵住了。
那蝴蝶也趁机从武小灵松开的指缝中飞走了。
“呜……”小九扁了扁嘴，眼圈瞬间就红了。
他尾巴被人捏了！还是被小姨！
“哇——！”下一刻，惊天动地的哭声骤然响起。
小九猛地转过身，也不管武小灵了，迈开小短腿，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地朝苏妲己跑去：“爹爹！爹爹！呜呜呜……尾巴……尾巴被捏了……”
苏妲己正看得入神，冷不防被小九的哭声吓了一跳。
他连忙放下书，起身将扑过来的小九抱进怀里。
“怎么了？小九不哭，告诉爹爹，发生什么事了？”苏妲己柔声哄着，轻轻拍着小九的背。
“呜呜……小姨……小姨捏九儿的尾巴……”
小九抽抽噎噎地告状，小手指着还愣在原地的武小灵，脸上挂满了泪珠，委屈得不行。
苏妲己闻言，眉头一蹙。
他低头看了看小九那条微微有些凌乱的尾巴，又抬头看向武小灵。
武小灵也没想到小九反应这么大，她只是好奇捏了一下而已，又没用力。
此刻见小九哭得伤心，苏妲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，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，红色的双马尾都耷拉了下来，显得有些无辜。
“小灵，你过来。”苏妲己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武小灵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，低着头，不敢看苏妲己的眼睛。
“你捏小九的尾巴了？”苏妲己问道。
“我……我就是……看它晃来晃去的，想摸摸……”武小灵小声嗫嚅道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。
苏妲己深吸一口气，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此刻却异常严肃。
他将小九轻轻放在一旁的软榻上，替他擦了擦眼泪，然后才转向武小灵。
“武小灵，”苏妲己的声音冷了三分，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，狐族男性的尾巴，是不能随便乱碰的？”
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，武小灵心中一凛，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。
“我……我忘了嘛……”武小灵嘟囔道，心里却有些不服气。
不就是一条尾巴吗？有什么了不起的。
“忘了？”苏妲己的声调微微扬高，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桃花眼，此刻却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，“这是能忘的事情吗？你可知，狐族男性的尾巴，除了他自己，便只有他未来的妻主才能触碰！这是我们狐族的规矩，也是对伴侣的尊重与承诺！你今日这般随意触碰，可知这意味着什么？”
苏妲己越说越气，他一向好脾气，但事关儿子的清誉和狐族的传统，他半分也不能退让。
他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，胸膛微微起伏。
武小灵被他这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吓了一跳。
她从未见过苏妲己发这么大的火，平日里他总是温温柔柔，说话细声细气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。
今日这般，倒像是换了个人。
她被骂得狗血淋头，小脸涨得通红，眼圈也有些泛红，却倔强地咬着唇，不肯认错。
苏妲己见她这副模样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：“你还不知错？小九是你外甥，你身为长辈，怎能如此轻浮无状？这若是在我们狐族，你这行为，已是登徒子之举，是要受族规惩处的！”
“我……我哪有……”武小灵被“登徒子”三个字说得面红耳赤，声音也弱了下去。
她只是觉得小九的尾巴可爱，想亲近一下，哪里想得到这么多。
小九在一旁听着，哭声也渐渐小了。
他看着自家爹爹为了自己，如此严厉地训斥小姨，心中那点委屈也散了不少，反而生出一种被维护的骄傲感。
苏妲己看着武小灵那副样子，终究还是心软了些。
他叹了口气，语气缓和下来：“小灵，我知道你并非有意。但规矩就是规矩。小九还小，不懂这些，但你身为他的小姨，又是公主，更应该知礼懂节。今日之事，下不为例。”
武小灵低着头，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苏妲己见她似乎听进去了，便也不再多说。
武小灵站在一旁，看着苏妲己温柔地哄着小九，又想起他方才对自己疾言厉色的模样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她从小到大，因为身份尊贵，身边的人无不是捧着她，哄着她，何曾被人这般严厉地训斥过？
苏妲己今日这一通骂，非但没有让她讨厌，反而让她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。
她看着小九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，和他那条被爹爹郑重其事保护着的尾巴，突然觉得，这个小外甥，似乎比以前更有趣了。
尤其是苏妲己说“狐族男性的尾巴只有自己的妻主才能摸”的时候，她心里更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，痒痒的。
原来，那条毛茸茸的尾巴，还有这等说法。
她偷偷瞥了一眼小九那已经恢复平静，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的小脸，以及他身后那条此刻被他自己小心翼翼护着的尾巴。
武小灵的嘴角，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，那双灵动的红色眼眸里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。
被骂了一顿，她非但没有生气，反而对小九的好奇心和喜欢，又深了几分。
这小狐狸，连尾巴都这么金贵，真是有意思。
以后，可得找机会，再“不小心”碰一下试试看，看看他爹爹还会不会这么激动。
苏妲己若是知道她此刻心中的想法，怕是又要被气得跳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