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舒领命,面上也带了几分焦急,转身便急匆匆地向外走去。
她穿着烟青色的宫装,纯白的裙摆上绣着几枝梨花,在寒风中快步走着,似乎梨花瓣也要坠落一般。
发间的珠花随着步伐轻轻晃动,身后跟着的月见也着急的带起了小跑。
穿过御花园时,她远远就看见二阿哥正带着几个随从,朝着尚书房的方向走去。
二阿哥!云舒眉毛轻挑,抬手摸了摸耳上的莲花坠。
永琏的身体是好起来了,但她去撷芳殿的时间到底不多,那哮喘一直没有好全。
现在后宫这局面…况且,永琏的心思……
永琏看着急匆匆往这边赶的云舒,嘴角上扬,缓步朝她的方向走去。
这么想着,不过几步路的时间,云舒已经和二阿哥打了个照面。
云舒似乎是心中有事,才发现二阿哥一样,心中一紧,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,想要避开二阿哥。
谁知脚下一滑,整个人踉跄了一下,袖中的平安符不慎掉落,滚到了永琏脚边。
云舒视线一扫,愣了一下,便屈膝行礼:“二阿哥…”
礼还未行完,就被永琏手掌一托:“不必多礼。”
四目相对的瞬间,永琏心中不由得一动:“姑姑这是要去哪?怎么这般慌张?”
他见过端庄的她、温柔的她,在他的印象里,她永远都是稳重大方的,这样慌张的样子,还是第一次见。
云舒见太子盯着自己,抿了抿唇,平息了会儿略带急促的呼吸声,才开口解释道:“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去养心殿请皇上去咸福宫,事态紧急,奴婢便失了分寸。是奴婢失礼了。”
永琏上前半步,衣角遮挡了刚刚滚落在他脚边的平安符。
“既然是皇额娘吩咐的要紧事,那便不耽搁你了。”
云舒颔首屈膝行礼,这话有些亲密了,月见还跟在旁边,他是一点都不想遮掩?
永琏看着云舒转身离去的背影,眼中含笑。
后退两步,弯腰捡起了平安符,握在手中细细端详。
这平安符做工精致,上面绣着福禄寿喜,看着纹底细小的云字。永琏嘴角微微上扬,目光温柔地看向远处:“这平安符倒是精致…”
他的右手紧紧握住那平安符,抵着胸膛,心中泛起一丝涟漪。
等云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,永琏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,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,转身向尚书房走去。
在御花园耽搁了一会儿,云舒加快了速度,总算赶到了养心殿。
还好今日皇上上朝结束的晚了一点,经进忠通禀,云舒跟着他踏进了养心殿。
将咸福宫的事情禀报给皇帝,皇帝听闻贵妃薨逝,十分震惊。
他以为贵妃能熬过这个冬天…他以为这次也和去年一样…
刚震惊一回,云舒又说了星璇的指证——贵妃的药被人调换。
皇帝双手握拳,过了好半晌,才沉声开口:“彻查。”
他自然知道贵妃的药被换了,可齐汝已经死了。
但这事既然已经闹出来了,高家,得有个交代。
他除了下旨彻查,似乎也做不了什么。
皇帝下旨命皇后全权负责调查此事,务必查出真凶,严惩不贷。
皇后领旨后,立刻在宫中展开了调查。
各宫妃嫔人心惶惶,生怕此事牵连到自己。
而永琏也在暗中关注着事情的进展,心中更是牵挂着云舒。
雪停时,撷芳殿琉璃瓦上的碎玉簌簌落了半庭。
永琏执白子敲着棋盘,敲击声惊飞檐下的冰棱,倒映在青瓷茶盏里的人影晃了晃。
“主子,尚宁殿那边已经处理好了,只要主子吩咐,颖答应随时都可以出来。”
永琏目光投向桌上的棋盘,右手执棋,半晌未落:“斩草当除根。”
紫禁城的雪该止了,“五弟的事,当初处理的过于草率了,我都替五弟心寒啊——
尚宁殿那边,松松手。”
“是,奴才明白。”
侍卫退下,永琏抬手敲了敲菱窗,莲心低着头缓步走进。
“茶凉了。”
鎏金兽首香炉浮着细烟,莲心垂手执起羊脂玉壶,琥珀色茶汤倾入缠枝纹盖碗时,银骨炭在火盆中突然爆出轻响。
火星子溅在金丝毯上,惊的她指尖一颤,茶杯壁上凝着的茶气便洇开了雾气…
“这茶香。”
梨木雕花屏风后传来轻笑,女子的尾音像裹着蜜渍金桔的甜一般。
云舒低头盯着茶碗中浮沉的茶叶,红泥小火炉将暮色烘成暖橘,却始终融不化那道茜纱帘的阴影。
“确实香,皇后娘娘赏的,知道你会喜欢,特意给你带来了。”
说笑间,云舒将茶盏推过木桌。
烛台上三根红烛明明灭灭,照得她腕间的琉璃珠串泛着冷光。
腊梅闻言倒是笑出了声:“多谢云舒姑姑记挂着奴婢了~”
云舒眼中晃着笑意,端起茶盏轻轻吹气:“不客气~”
“几日前才来过一次尚衣局,怎么今日又来了?真是只给我送茶来的?”
云舒敛了敛眸子,微微摇了摇头:“关于珂里叶特氏的事,你有什么其他的消息吗?”
云舒觉得,海兰应当不止是对三阿哥和六阿哥动手了。
撷芳殿那边,她不好安插人手,莲心也成了二阿哥的人,不好办。
腊梅:“最近没什么新消息。她不是都进冷宫了吗?怎么了?”
“斩草要除根。
不然,春天可就要来了。”云舒摩挲着茶杯,眼中晦暗不明。
腊梅闻言,有些讶异:“你对乌拉那拉氏怎么就不讲究斩草除根了。
这个珂里叶特氏,不过一个常在,怎么瞧你反而那么重视?”难道,是因为当初惢心的事?
云舒偏头看向室内摇曳的灯盏,素手轻抬:“珂里叶特氏废了,乌拉那拉氏就是没了灯罩的火苗,一吹就得灭。
这次咸福宫的事,大概率是冲着慈宁宫去的。但在咸福宫动手…”
她可没忘记,太后寿辰时,海兰进了慈宁宫一事。
腊梅随着她的视线也朝那烛火望去:“你想怎么做?”
“朱砂只让她进了冷宫……既然这不够,那就让纯妃这个受害者来提醒提醒皇上,他可是又折了一个皇子。”云舒朱唇轻启,烛光映在她的眸中,亦是一簇火。
腊梅闭上眼,轻嗅着手中新茶:“算算日子,纯妃的产期也就最近几日了。”
一个皇子加一个贵妃,海兰又不是如意本人,皇上就算还想保她,也得看高家答不答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