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静正在记录的手微微一颤，看向梅明聪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。她不动声色地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，用文件盖住，继续埋头认真记录会议内容。
刘珂早已方寸大乱，大脑一片空白，以往的伶牙俐齿在此刻全都忘得一干二净。
梅明聪摇了摇头，目光转向杨翠丽，“杨总，直播业务一直是你在分管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，你作为分管领导，有什么说法？”
杨翠丽紧张得后背冒出一层细汗，她原计划是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。从她之前的观察来看，梅明聪根本不想管事。
李向斐不在了，只要梅明聪插手公司事务，永盛就是杨翠丽说了算。可万万没想到，梅明聪会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，突然发难，让她下不来台。
这简直是无耻的偷袭。
杨翠丽感觉这辈子没丢过的人，这一次全丢完了。她的面色涨得通红，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满脑子都是梅明聪刚才如何让她难堪，如何不给她面子，一点儿正事没想。
梅明聪盯着杨翠丽看了一会，见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，也是无奈。
有事说事，哭什么？哭能把问题解决了不成？
梅明聪拿起皮鞋重新穿上，站了起来，目光扫过会议室，突然指向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员工，“你，别看别人，就是你，你刚才提议找谁做嘉宾来着？”
王萌没想到梅明聪会点到自己，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，“梅总，是……是杨横。”
“对，杨横。”梅明聪拍了拍自己的脑门，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。几秒后，他猛地一拍桌子，指着王萌大骂，“你是猪脑子吗？你好好想想，我们的客户群体是什么人？是男人，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男人。你找杨横过来做什么，就她那些奇葩言论，还不把我们的客户都吓跑了。你这不是往我们客户嘴里强行喂屎吗......”
梅明聪的突然爆发，吓得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。她们怔怔地看着梅明聪，惊讶于他那两瓣薄薄的嘴唇，怎么能说出那么多难听刻薄的话来。
一时间，会议室内只剩下梅明聪骂人的声音在回荡。
王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，看着自己还在录音的手机，一时间陷入了纠结。要是把这段录音传给老板娘，她会不会炒了自己鱿鱼？
“……我的同志哥，”梅明聪拍着桌子大声说道：“我们是一家以实业为主的公司，输出意识形态不是我们的责任。关经理，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说了什么？公司准备投入大笔资金组织一次活动，你满脑子想的不是打造公司形象，而是展示什么‘她力量’，你的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？你是怎么坐到经理位置上的……”
会议室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，梅明聪骂人的声音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外面。会议室外的走廊立刻变得静悄悄的，那些准备路过的人立刻掉头，从其他地方绕了过去。
梅明聪接过王静递过来的水，喝了一口，准备接着骂，这次会议真的把他气着了。
这帮人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，一点正事不干，花钱请人往公司的客户群体嘴里喂屎不说，还要搞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。想想就来气。
这时就见杨翠丽霍然起身，目光灼灼地盯着梅明聪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：“梅总，您有不同意见可以正常发表，为什么要搞人身攻击？请您向我、向关经理、向在场的所有人道歉。”
梅明聪喝水的动作突然停住，看向杨翠丽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。
这个杨翠丽，还真是没有一点打工人的觉悟，竟然敢要求顶头上司向自己道歉。难道是“霸道总裁爱上我”的偶像剧看多了？
梅明聪在心中暗暗腹诽，你明明是个九零后，装什么整顿职场的零零后？
在疗养院的时候，梅明聪就是指着赵兰和郭登建的鼻子骂，他们也只是安静地听着。如果梅明聪骂错了，他们顶多事后过来解释一下，从不敢当众出言顶撞。
梅明聪拧紧瓶盖，身体往椅背一靠，目光直视着杨翠丽，那神情分明在说，你做梦。
杨翠丽抿了抿嘴唇，收拾好个人物品，走出了会议室。其他人互相看了看，大部分人都跟着杨翠丽离开了会议室。
会议室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，除了刘珂、哭成泪人的王萌，只剩下小猫三两只，其中就有第一次迎接他的徐明宏。
徐明宏的身体因为紧张、兴奋等多种情绪掺杂在一起，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，仿佛看到了名为希望的光。
梅明聪摆了摆手，让徐明宏等人也离开。等人都走光了，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，太阳穴突突直跳，脑壳疼。
他早就知道公司会有问题，没想到问题会严重到这种程度。李向斐留给他的分明就是一个烂摊子。
当前总体经济下行，市场低迷，但只要想办法挖掘市场潜力，总能找到新的业务增长点。
可李向斐像是着了魔一样，放着主业不干，跑去搞什么网络直播，投入了大量的资金，产出却完全不成正比。
王撕葱有老子兜底，亏了五个亿还能继续当富二代，你李向斐亏了，有谁给你兜底？
那个负责网络直播业务的子公司，完全就是在胡搞，人员管理混乱，丑闻频出，给公司造成了巨额损失。
杨翠丽竟然只是批评了几句就想蒙混过关，这叫什么，这叫上坟烧报纸，糊弄鬼呢。
有时候梅明聪都怀疑李向斐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，怎么自从独自管理公司以来，昏招迭出，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。
梅明聪长呼出一口浊气，心里有了决定。
王静小跑几步打开会议室的门，恭敬地站到一旁，等到梅明聪离开，才跟着出了门。
梅明聪来到办公区，嗡嗡嗡的嘈杂声戛然而止。员工们正襟危坐，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，不管是真忙还是假忙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，生怕梅明聪听不见似的。
梅明聪只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趣。这帮人谁在摸鱼，谁在认真工作，他心里明镜似的。
只不过梅明聪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，只要按时完成工作，就是当着他的面摸鱼，也没关系。
来到茶水间，迎面走来一个身姿曼妙，衣着火辣的女员工。女员工看到梅明聪，立刻停下脚步，娇声说道：“梅总好”。
梅明聪点了点头，没有多加理会。等走出两步，他忽然停下，又倒退了回来。
梅明聪围着那名女员工转了两圈，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，尤其在那两条又长又直的腿上来回扫视了几遍。接着，他拿起女员工的工号牌看了一眼。
梅明聪一连串的动作让那位女员工羞得面色绯红，紧张地捂住胸口的事业线，呼吸都有些困难。
就在王静快要看不下去的时候，梅明聪离开了茶水间。王静松了口气，安慰了女员工几句，然后踩着高跟鞋追上了梅明聪，留下了一脸愕然的女员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