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倾城慢慢回过头，看着即便发脾气依然美的惊人的崔灵祺，眼神坚定，语调平缓：
“你是说过，以前的我也都恪守着你给我画的圈，在圈子里画地为牢，从不敢越雷池一步。”
“但是现在我不准备遵守了，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，被动永远挨打，我现在长大了，不想挨打了。”
“因为挨打不仅是身体疼，我的自尊更疼。”
顾倾城的眼睛幽暗寂静，像一弯深潭，表面不见波澜，内里暗流涌动。
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忍气吞声这么多年，但是现在的我，忍不了一点。”
无畏无惧的样子，像一巴掌扇在崔灵祺的脸上，她这么些年努力粉饰的太平就这样被亲生女儿毫不留情的戳破，难堪又狼狈。
踉跄着倒退两步，崔灵祺又气又恼，咬着牙说： “你这是翅膀硬了，开始指责我了？觉得是我没本事，是我让你受委屈了？”
“不，我没这么说。””顾倾城冷着脸，卷翘浓密的睫毛盖下来，遮住了眼底的情绪。
“你没这么说，但你就是这么想的。”崔灵祺眼睛冒火，怒不可遏，“顾倾城你好的很啊，开始嫌弃我了，是我让你丢脸了，那我要不要给你下跪道歉认错啊？！”
顾倾城抬头瞄了她一眼，再次重申，“我没这么想过，你不要冤枉我。”
“我冤枉你？我哪里冤枉你了？”崔灵祺慢慢走近，伸手就在顾倾城额头上戳了一下，又嫌弃的扯扯她的裙摆，“本事不大，胆子不小。你以为摘掉眼镜换身衣服你就无所不能了？就你那核桃大的脑袋，被人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。”
顾倾城低着头，小声嘀咕：“都死过一次的人了，who怕who。”
崔灵祺眉头一皱，厉声喝道：“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？不服气是吧？有什么不服气你大声说出来啊。”
“我说·····”顾倾城抬起头，眼神清澈坚定义无反顾，“就算被人整死我也不想再浑浑噩噩窝窝囊囊的活着了。”
崔灵祺看着她的神情，以及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，不由自主后退一步，面上神情晦涩难名，“你想说我窝囊是吧？明明是顾明军法律上的妻子，却被一个小三处处压制，还害你被看不起，你也打心底看不起我是吧？！”
最后一句话崔灵祺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这些年崔灵祺修身养性，已经没什么事情能让她生气了，起码在顾倾城的记忆里很少见她大吼大叫。
她大多数时候是优雅的、清冷的，对待唯一的女儿也是冷漠的、疏离的，甚至视而不见。
崔灵祺不用大吼大叫，往往只需要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能让顾倾城乖乖听话。
当然，该挨的时候，手板子一个也不少就是了。
顾倾城就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长大，所以才慢慢变的自卑怯懦、沉默寡言。
想到过往的种种，顾倾城的愤怒从心而起，眼眶都控制不住的红了，同样大声吼道：“对，没错，我就是这么想的， 你满意了！”
“啪”，一声脆响，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耳光的方向甩了出去。
除了顾倾城和那颗眼泪，没有其他人知道。
一直躲在厨房，想让母女俩好好沟通的崔姨小跑着出来，拉住顾倾城的胳膊满脸心疼，“说话就好好说话，怎么还动手呢。”
崔灵祺没说话，梗着脖子满脸寒霜，就是垂在身侧的手攥的紧紧，指关节都发白了。
顾倾城已经收拾好脸上的表情，舌头在口腔里打着转儿，眼神挑衅的回过头，
“我上次说过了，以后不允许任何人再打我巴掌······”
崔姨急的不能行，生怕顾倾城脑子一抽真的跟崔灵祺动手，急切的顺着顾倾城的背，“城城啊，你妈妈不是故意的。你没事吧，来，让崔姨看看，走走，我们去上点药去。”
崔灵祺背脊紧绷，怒气又开始咕咕冒泡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逆女，口吻强硬，“怎么？你还敢·····”
话说一半，就被顾倾城打断，只见她挑着眉，神情严肃，“但是看在你是我亲妈的份上，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——今天以后，不能再打我的脸。”
“今天这一巴掌就算亲妈特权，我不跟你计较了。”
崔姨········
崔灵祺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你是会给自己找台阶的。
——夏虫也为我沉默，
沉默是今晚的康桥！
趁两人不注意，顾倾城转身就往楼上跑，拖着长长的裙摆，马丁靴踩在地板上噔噔噔的响。
边跑边说，“乾坤未定，焉知我不是黑马。崔女士，放心吧，我肯定能当上顾氏的总裁，让你当顾氏的皇太后。”
崔灵祺·····神他妈皇太后。
看着她往上跑的身影，尤其是脚上的靴子，崔灵祺目眦欲裂，大喊一声，“停！”
顾倾城已经跑到楼梯口了，一只脚已经抬起正要踩上去，被崔灵祺尖利的一声“停”定住。
崔灵祺眼睛直直盯着她脚下，嘴唇颤抖，“你····你要是敢穿着外面的鞋子上二楼，我就把你的房间锁了，把你的东西全部丢出去，让你以后都进不了家门。”
崔灵祺有严重的洁癖，一楼算是公共区域，偶尔有外人来，都是在一楼客厅说话，包括顾明军也一样，想上二楼是万万不能的。
目前家里从这个楼梯往上的区域，除了崔灵祺母女俩，就只有崔姨以及另外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能上去，而且上去必须穿室内拖鞋。
就比如脚下的楼梯，铺着米白色的短毛地毯，地毯两天清洁一次，三个月更换一次，从无例外。
此刻顾倾城还穿着沾满外面细菌的马丁靴，这样一脚下去，今天晚上地毯要是不换一遍，崔灵祺会焦虑的睡不着觉。
顾倾城放下脚，慢慢回身，被打的脸颊五指印这会清晰的显现出来了，她却恍若未觉，眨着大眼睛跟崔灵祺谈条件，“我可以不踩上去，但是，崔女士，我要进顾氏了，能问你要点保障吗？”
崔灵祺嫌弃的别开眼，一副懒得直视她的样子，“什么？”
“把你名下顾氏的股份给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