呓语或者说陈二牛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，变得空洞而呆滞。
他仿佛坠入了一场无边无际、循环往复的极致噩梦，灵魂在其中被反复撕扯、碾碎。
在噩梦的开端，他看到自己满怀野心与狂热，创立了古神教会。
他亲身经历着自己如何呕心沥血，一步步将这个邪恶的组织发展壮大，看着它从微末走向令人闻风丧胆的庞然大物。
他是教会至高无上的三神之一，优雅，危险，执掌着令人疯狂的低语。
然后，转折点出现了。在一次任务中，他亲自将一个看似潜力无限的年轻人，林一凡吸纳进了教会。
这个林一凡能力出众，心思缜密，很快凭借卓越的功绩成为了他最信任、最倚重的左膀右臂，地位一路飙升。
然而，噩梦的阴影从此笼罩。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麾下那些忠心耿耿、能力不凡的属下，开始以各种意外、任务失败、内部清洗等合情合理的缘由相继死去。
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古神教会帝国，如同被白蚁蛀空的大厦，在他眼前一点点土崩瓦解。
往日的优雅与从容荡然无存，他如同丧家之犬，在守夜人的追捕下狼狈地四处逃窜。
最终，偌大的古神教会，竟只剩下他和那位最得力的下属——林一凡两人。
当他被大夏特殊小队逼入绝境，濒临死亡之际，是林一凡冒着巨大风险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。
他本以为这是绝境逢生，是东山再起的希望……
但下一刻，他陷入了更深的绝望！
他惊恐地发现，自己那身引以为傲、足以扭曲心智的神明之力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！
他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呓语，他变回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——陈二牛！
而他那位忠心耿耿的下属，之所以拼死将他救回，目的竟如此的残忍。
只是为了让他作为一个普通人，清醒地、无力地活着，去接受大夏的审判！
真相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炸开。
他最信任的下属，竟然是大夏安插的卧底！
他的一切，他的事业，他的力量，全都在对方的算计中化为乌有！
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感，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心智，让他几欲疯狂。
被抓进斋戒所后，失去了所有力量的陈二牛。
连带着身体素质也退化到普通人的水平，他瞬间成为了这座监狱最底层的存在，如同砧板上的鱼肉。
他再也不是那个优雅与危险并存的神秘反派，迎接他的，只有斋戒所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无休无止、充满侮辱性的临幸与欺凌。
他就这样，在无尽的屈辱、痛苦与绝望中，熬过了一生，最终在某个肮脏的角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然后……
他猛地惊醒了！
眼前，是那张他既痛恨又恐惧的、属于林一凡的稚嫩脸庞。此时的林一凡，正单膝跪地，用一种无比崇敬的眼神望着他，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：
“大人，请吩咐。”
这正是他刚刚将林一凡吸纳进古神教会时的那一幕！噩梦……重演了？！
恨意如同火山般爆发！
陈二牛（呓语）双目赤红，几乎要滴出血来！
他猛地伸手指着林一凡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，想要立刻戳穿这个卧底的身份，将他碎尸万段，以泄心头之恨！
“他是卧——”
然而，他后面的话还没喊出口，那个单膝跪地的林一凡却整了整衣衫，自顾自地站了起来。
年轻的林一凡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深邃的笑容，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挣扎与恐惧。
“大人，” 林一凡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，“我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，您怎能如此心急，想要直接跳到结局呢？”
他微微前倾身体，如同恶魔低语：
“还请……再好好享受一下这个过程吧。”
一股极致的诡异与惊悚感，如同冰冷的毒蛇，从陈二牛的脚底板瞬间窜上脊梁骨，让他全身寒毛倒竖！
他惊恐地发现，自己的身体，不受控制了！
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闭上，脸上扯出一个满意的笑容。
他的喉咙里，发出了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、带着赞赏语气的声音：
“很好，从今天起，你就是我古神教会的核心成员了。”
他，再次亲自收下了这个注定会毁灭一切的卧底！
而这一次，轮回的剧本似乎升级了。
林一凡直接被他提拔成了组织的二把手，地位仅次于他本人！
是他亲口册封的！
他麾下那些真正的老部下们对此极为不满。
但在他的绝对权威和林一凡迅速展现出的能力下，敢怒不敢言。
每一次行动前，林一凡都会带着那标志性的、令他灵魂战栗的笑容，恭敬地向他请示。
而他的身体，则会不受控制地笑着点头批准。
没有人听到，这具被操控的躯壳里，那个名为陈二牛的灵魂，正在如何地疯狂咆哮、绝望挣扎！
结局，早已注定。这一次，他被林一凡亲自挖去了双眼和鼻子，像一摊烂泥一样被扔进了斋戒所，继续那永无止境的享受生活。
然后……
他又一次睁开了眼。
一遍，又一遍。
无论他如何在轮回开始时尝试改变。
提前暗杀、拒绝接触、甚至直接向守夜人自首……
最终，林一凡总会以各种合理或不合理的方式出现。
命运总会以更强的修正力，将他拖回既定的轨道。
他甚至尝试过在组织初具规模时就直接解散古神教会。
但结果却是林一凡适时出现，手把手地、充满敬意地帮他重新将教会建立起来。
然后再一次，用更精巧、更残忍的方式，将他的一切，连同他的希望，一点点摧毁殆尽。
这无尽的轮回，成为了比地狱酷刑更加绝望的惩罚。
每一次重启，都是对灵魂新一轮的凌迟。
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永远无法通关、结局早已注定的恐怖游戏里。
而那个名为林一凡的存在，就是这场游戏中，他永远无法摆脱的、最恐怖的梦魇主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