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舒帆的小队在暴风雪中跋涉,他们冻伤的脸庞上写满决心。在他们前方,一座由尸体堆成的冰山耸立在风雪中,顶端是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徐长卿,被冰封在透明的冰柱里。
曾舒帆的腿已经失去知觉了。
他跪在雪地里,看着眼前的景象,胃部一阵阵抽搐。沈从文在他旁边干呕,韦铭凯则直接吐在了防毒面具里。
“这...这太疯狂了...”江义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,断断续续,“至少有...两百具...”
曾舒帆强迫自己站起来,双腿在深雪中艰难移动。他们面前是一座由尸体堆成的金字塔,每一具都覆盖着厚厚的冰层,在暗淡的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。这些尸体大多残缺不全,有的被撕成两半,有的则像是从内部爆炸过。
“改造人...”曾舒帆蹲下身,擦去一具尸体面部的冰霜。那张扭曲的脸还保留着最后一刻的痛苦表情,皮肤下隐约可见橙红色的血管纹路——巴尼尔改造人的特征。
“邓超予真的这么干了...”沈从文终于止住了干呕,声音嘶哑,“批量生产改造人...”
曾舒帆点点头,胸口发闷。他们追踪夏子健的信号来到贝塔区边缘,却意外截获了防卫军的加密通讯——邓超予派出了一支由巴尼尔改造人组成的自杀小队,目标是风雪大师。
现在看来,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。
而且是以人类惨败告终。
“找找有没有幸存者。”曾舒帆下令,“还有,注意警戒。风雪大师可能还在附近。”
小队分散开来,小心翼翼地检查这座尸山。曾舒帆爬向顶端,那里有一个特别显眼的冰柱。随着距离拉近,他的心跳越来越快——
“徐长卿!”
冰柱中,徐长卿保持着最后的战斗姿态。
“他还活着!”沈从文惊呼,“看,胸口有轻微起伏!”
确实,尽管被完全冰封,徐长卿的胸口仍有极其微弱的起伏,大约每分钟一次。这不符合常理,但末日里不符合常理的事太多了。
“我们得把他带回去。”曾舒帆开始检查冰柱,“江义,准备切割工具。”
就在这时,韦铭凯的惊呼从无线电传来:“队长!这边有活口!”
曾舒帆顺着声音找去,在尸山背面发现了一个半埋在雪里的人影。当他们把那人翻过来时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吴少烽!”
曾经的极光小队副队长现在几乎不成人形。他的左臂不见了,右腿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,腹部有一个可怕的贯穿伤,边缘结着冰霜。
“邓...超予...”吴少烽微弱地说,仅剩的右眼勉强聚焦在曾舒帆脸上,“他...骗了我们...风雪大师...是无敌的。”
“别说话。”曾舒帆迅速检查他的伤势,“我们先把你和徐长卿带回基地。”
吴少烽虚弱地摇头:“来不及了...听我说...”他艰难地抬起右手,指向尸山顶部,“我把徐长卿带出来了,你们把他带回去吧。”
“你在胡说什么?你可是私自离队啊,你怎么可以不接受惩罚呢?”曾舒帆勉强笑笑,随后,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。
他紧握双拳,火红色的鳞甲冲破雪白的世界。
曾舒帆再次变身了!他许久以来的第一次变身就突破了70%的异变率!
“沈从文!江义!快把徐长卿带过来!我们准备离开!”
“好!”
沈从文与江义两人极速的背起徐长卿,飞奔到曾舒帆身边。
“啊!!”
贝塔系统启动,肌肉膨胀的痛苦盘旋在曾舒帆的身上。
他在数秒后成功变成了50m的巨大怪兽——伊凯。
伊凯抱起众人飞奔离去。
“嗯,有小虫子啊。”
风雪大师冰冷的声音顺着寒流传到每个人的耳里,他们心都凉了半截。
数道冰锥飞出,向着伊凯飞去。
“砰!”
风雪大师的冰锥撕裂空气,发出刺耳的尖啸。伊凯在雪原上狂奔,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。他怀中紧抱着徐长卿的冰柱和重伤的吴少烽,沈从文和江义则被他护在另一只手掌中。
“队长!左边!”沈从文的警告从无线电中炸响。
伊凯猛地侧身,三根冰锥擦着他的鳞甲飞过,在红色鳞片上留下深深的白色划痕。第四根冰锥却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左腿,贯穿肌肉钉入冻土。伊凯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,踉跄着单膝跪地,冲击波掀起了方圆百米的积雪。
“放我们下来!”吴少烽虚弱地挣扎,“带着我们你跑不掉...”
伊凯没有理会,用利爪拔出腿上的冰锥。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,但风雪大师的攻击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。
“小虫子,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掌心?”风雪大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仿佛整个暴风雪都在替他发声。
天空骤然暗了下来。云层旋转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,无数冰晶在其中闪烁。接着,数以百计的冰锥如暴雨般倾泻而下。
伊凯将战友们护在身下,蜷缩成一团。冰锥撞击鳞甲的声音如同万鼓齐鸣,剧痛,在曾舒帆的脑海中只闪过这个念头。
“抓紧了!”伊凯的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吼声。
风雪大师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云层之下。他抬起手,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一根长达百米的冰枪。
“有趣的人类。”风雪大师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赞赏,“但该结束了。”
冰枪破空而来,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轨迹。伊凯来不及闪避,只能勉强侧身——
“噗嗤!”
冰枪贯穿了他的右肩,将他和怀中的徐长卿冰柱一起钉在了冻土上。伊凯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,挣扎着想拔出冰枪,但伤口周围的肌肉正在迅速冻结。
“队长!”沈从文和江义从伊凯指缝中爬出,试图用子弹破坏冰枪。
风雪大师缓缓降落在他们面前,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结冰的脚印。他俯视着这群蝼蚁般的人类,眼睛里没有愤怒,只有冰冷的审视。
“为什么坚持?”他问道,“明知会死,为何还要反抗?”
伊凯的瞳孔已经变成细长的竖线,呼吸间喷出炽热的蒸汽。他的利爪深深抓入冻土,肌肉因过度用力而颤抖。贯穿伤周围的鳞甲开始变蓝,冰霜正沿着血管蔓延。
“为了...活着的人...”伊凯的声音混杂着野兽的咆哮和曾舒帆的声线,“为了...还没失去的一切...”
“活着的...人吗?”他抬起手,又一根冰枪在掌中成型。
就在这时,伊凯胸前的鳞甲突然变得通红,仿佛有岩浆在皮下流动。他仰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,贯穿肩膀的冰枪竟被硬生生挤了出来!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,但在落地前就蒸发成了雾气。
“什么?”风雪大师第一次流露出惊讶。
伊凯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。他张开血盆大口,喉咙深处亮起刺目的蓝白色光芒。下一瞬,一道炽热的光束直射风雪大师面门!
光束与风雪大师的护体冰甲相撞,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耀眼的白光中,冰晶蒸发产生的雾气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公里。
“走!”伊凯趁机抓起战友们,全力冲向天际。
浓雾中传来风雪大师的笑声,令人毛骨悚然:“跑吧,小虫子...让我看看你能逃多远...”
伊凯不敢回头,全力向阿尔法地区飞去。他的伤口在缓慢愈合,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。异变率已经达到85%,曾舒帆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正在被兽性吞噬。
“队长!坚持住!”江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快到安全区了!”
曾舒帆用最后一丝清明控制着伊凯的身体。他看到了远处,貌似有个...加油站。
“他不见了!”
秦九的声音在废弃加油站里回荡。先知跪在地上,手指抚过那些已经冻结的血迹,右眼的绷带再次渗出血丝。
“我看不到...”先知的声音充满痛苦,“所有的未来线都模糊了...好像有什么在干扰我的能力...”
秦九烦躁地踢翻一个空罐头:“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追踪到这里,结果人没了?”她转向先知,“你不是说能预知一切吗?”
“不是一切...”先知虚弱地摇头,“只有可能性...而且现在...”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血从指缝间渗出。
秦九的表情软化了。她蹲下身,轻轻拍打先知的后背:“嘿,别死在我面前啊...”
先知勉强止住咳嗽,抬头看向秦九:“你不信任我。”
这不是疑问句。
秦九移开视线:“我哥哥相信你,这就够了。”
“但你不。”先知苦笑,“你认为我害死了徐长卿,认为我的预知能力有缺陷。”
“事实就是如此,不是吗?”秦九突然爆发,“你说夏子健在这里,但他不在!你说徐长卿会安全归来,结果他被冰封!你的预知到底有什么用?”
先知没有反驳。她只是静静地坐着,任凭风雪吹打她单薄的身体。右眼的血已经浸透了绷带,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最终她轻声说,“我的能力确实不完美。但有一点我很确定——”她直视秦九的眼睛,“夏子健还活着。”
“轰隆!”
巨大的响声响起,秦九和先知不由得出去查看。
“天哪,那是什么怪物?”
在加油站的不远处,倒着一只巨大的火红色怪兽。
避难所的屋顶是林天桃最喜欢的地方,哪怕是下着鹅毛大雪,她也会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屋顶上。
她在想些什么呢?
我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,寒风立刻灌进领口。林天桃坐在水箱旁边,双腿悬空晃荡,高挑的背影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单薄。
“你找我?”我坐在她的身边。
林天桃没有立刻回答。她专注地望着远方,那里是曾经的城市中心,现在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白色轮廓。暴风雪像一堵移动的墙,正在缓慢吞噬整个世界。
“你看,”她突然指向天际,“阿尔法区的防护罩还在坚持。”
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,确实能看到微弱的蓝光在风雪中闪烁。那是人类最后的堡垒,地下城的入口。据说只有精英和重要人物才能进入。
可惜,这注定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没有关系。
“程叔说防护罩最多再撑三天。”我低声说,“能源快耗尽了。”
林天桃转过头,眼睛红红的,像是哭过。
我愣住了。
在我的印象里,林天桃一直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。悲伤与不幸应该和她无缘的。
在世界末日面前,林天桃也不过只是一个故作坚强的女孩吧。
寒风卷起她的马尾辫,发丝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。
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,嘴唇微动,像是要说些什么。
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,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,顺着她的脸颊滑落。
我看着她的脸,她曾经饱满的脸颊现在瘦削了不少,眼下有淡淡的青黑。末日改变了所有人,包括这个曾经活力四射的女孩。
“林天桃...”我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,喉咙发紧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她直视我的眼睛,声音清晰而坚定,“不是朋友那种喜欢。”
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雪花悬浮在空中,风声消失,只剩下我剧烈的心跳声。这个告白来得如此突然,却又如此理所当然——毕竟林天桃从不拐弯抹角。
这是她的第二次表白,上一次我是怎么回答她的呢?
我没有回答她,林天桃不会给我拒绝的权力。
“我的世界,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。”她缓缓开口,吐出的白雾扎在我的心里面。
“爸爸,妈妈,还有小月她们,都消失在我的世界了。”
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悲伤,活泼跳动的深蓝色眼眸孤独的闪烁在白色的世界。
我一瞬间真的觉得世界好安静,安静的只有我们两个人。呼啸的寒风也被停止,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能证明我们的存在。
“对不起。”最终我只能挤出这三个字。
我什么都办不到。
我没办法拯救世界,也没有办法对这个喜欢我的女孩说谎。
我真的不忍心伤害她,她是我最好的朋友,就好像...林言泽一样。
我们只是,好朋友,仅此而已。
林天桃别过脸去:“不用道歉。喜欢谁是你的自由。”她停顿了一下,“就像...不喜欢谁也是你的自由。”
这句话里的苦涩让我胸口发闷。我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,但所有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“我们还是朋友,对吧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。
林天桃的肩膀微微抖动,我以为她在哭,但当她把脸转回来时,却在笑——那种让人心疼的强颜欢笑。
“当然啦!”她夸张地拍拍我的背,力道大得让我咳嗽,“我林天桃是那么小气的人吗?”
她好像打起精神来一般,颇有活力的站起来。
“好啦,不陪你聊天了,我要去帮忙了。”
还没等我回应,世界突然静止了。
字面意义上的静止。
飘落的雪花凝固在半空,林天桃呼出的白气变成了一团固定的云,远处避难所的旗帜停止了摆动。连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一种诡异的、令人耳鸣的寂静。
“这样好吗?”
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我猛地转身,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水箱上方。
那是我自己。
或者说,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,唯一的区别只是脸上带着我从未有过的从容微笑。
“奥特曼...”
他走近我,伸手触碰一片悬浮的雪花。在他的指尖碰到雪花的瞬间,那片雪花融化了——在这个连时间都冻结的世界里。
“看看你,”他摇头叹息,“躲在避难所里,沉溺于过去的幻影,拒绝眼前真实的情感。”他指了指凝固的林天桃,“她多勇敢啊,而你?真是懦夫啊。”
我无言以对,只能安静的听他说话。
他的表情变得严肃,“夏子健,你不是普通人。外面有成千上万的人正在死去,而你——要袖手旁观吗?哪怕你有能力可以拯救他们?”
“够了!”我捂住耳朵,“我不想听这些!我不是什么救世主!我只是...只是...”
“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?”他替我说完,声音突然柔和下来,“但你从来就不是,对吧?普通的夏子健早就已经死在了百慕拉的战斗里了,不是吗?”
“我...”
“嗯,我本来是不想对你说这些的。毕竟把力量给你就是让你使用的,但是作为你的朋友,我有责任好好开导你。”
“谢谢你,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。”
“嗯,选择吧,要徘徊,还是所向披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