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蓉月死死攥着裙摆,指尖泛白,不可置信地盯着父亲:“爹爹,你刚才说什么?要把谁,送进王府?”
陆执背过身去,避开女儿质问的目光,叹了一口气:“蓉月啊,你的夫君未来恐怕贵不可言,为父这也是为了你好,这才未雨绸缪。况且,陆家和林家早就同气连枝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其余的,你母亲会跟你说明白。”
说罢,他起身大步离去。
屋子里就剩下了林玥兰和陆蓉月。
陆蓉月猛地转头看向母亲,眼眶通红:“娘,你也同意父亲这么做?还是说,这根本就是你的主意?!”
林玥兰看着女儿气得发抖的模样,心中也不好受。
她太了解女儿的脾气,只能先放软姿态,拉过她的手轻声劝导:“蓉月啊,你听娘说。那几个丫头不过是林氏远房旁支的庶女,身份低微,上不得台面的。”
“就算进了王府,日后生了儿子,也都得记在你名下。她们的小娘都在咱们手里攥着呢,谅她们也不敢造次!”
“砰!”
陆蓉月一把掀翻桌子,碗碟碎了一地。
她双眼通红,声音带着哭腔,几近嘶吼:“娘,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?你让我自己给我的夫君纳妾!我嫁入王府还不到两个月,连太后,连我的姨母,我的婆母都没往我房里塞人!你可是我的亲娘啊!”
林玥兰尴尬地站起身,心中腹诽:你那太后姨母不塞人,这不是因为早在大婚之前,就已经将一个厉害的侍妾塞进府中,还生下了庶长子吗?!
只是这些话,她实在不好当着女儿的面讲,伤了她的心,只能继续耐着性子劝道:“母亲知道,你是咱们书香人家出来的女儿,自然拉不下身段。可你想啊,若是等到年后贤王去了封地,天高皇帝远,到时候他再去纳妾,那些小狐狸精们怎么可能跟你一条心?与其被动,不如现在就往王府里多安插几个咱们的人,也好笼络住你夫君的心,帮你盯着府里的动静,不好吗?”
陆蓉月张了张嘴,还想辩驳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她嘴上厉害,可心里清楚,母亲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。
萧祁不喜欢她,是真的。
即使有时候也来她房中,只不过也是换换口味罢了。
林玥兰见女儿神色稍有松动,心中一喜,赶忙乘胜追击:“也不是现在就让你做决定,你先回去好好想想。最近京城的菊花也开了,过几日我便安排一场赏菊宴,到时候让她们在宴会上露个脸,你再顺水推舟地把她们引荐给王爷。这段时间,娘会亲自调教她们,保准让她们进了王府服服帖帖的。要是有一个不听话的,你尽管打发回来,娘绝不拦着。”
陆蓉月咬着下嘴唇,沉默良久,最后也只能闷闷不乐地回了王府。
…………
镇北侯府,松涛苑。
松烟急匆匆跑来:“夫人,长风镖局派人送信来了,哦对了,这次还带了一位妇人。”
陆青鸢眼神一亮,连忙道:“快请进来!”
她先让松烟安排来人在一旁休息,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。
信是外祖父写的,他老人家说话写信向来言简意赅,信中只说了两件事:
一是陆青鸢母亲的骸骨已经运到辽东,还请了风水先生,选了最好的坟地安葬妥当;
二是长风镖局抓到了一个老妇人,正是当年贺穗身边的贴身婆子。
这婆子因家中子侄欠债,只能偷偷逃回辽东,这才被镖局的人发现。若是陆青鸢对当年的事情有疑问,倒是可以从这婆子身上入手。
陆青鸢心中了然,当下便让人将外面的妇人请了进来。
只见那嬷嬷年约五旬,一路舟车劳顿,被长风镖局的快马颠得脸色惨白,骨头架子都快散了,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,声音发颤:“老奴姓秦,原是贺夫人房里的婆子。贺夫人去后,老奴就回了老家……”
“既然是母亲身边的老人,就无需多礼。”
陆青鸢示意松烟将秦嬷嬷扶起,让她坐下,“您只需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就行。”
秦嬷嬷一听,顿时老泪纵横:“贺夫人是个好人呐,可惜年纪轻轻就走了……当时新夫人马上要入门,我担心我们这些旧仆在府里没了活路,想着干脆就请辞了。”
陆青鸢轻声安慰了几句,接着问道:“我记得母亲去世前一年,一直在频繁喝药,是吗?我当时年纪小,不清楚她喝的是什么药。”
“老奴知道,老奴知道!”
秦嬷嬷连忙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方子,“我当时负责熬药,特意留下的这几张方子。大夫说夫人是孕后失调、精力不济。”
陆青鸢接过方子,细细摩挲着泛黄的纸面,确实是有些年头了。
上面的落款都是京城有名的药堂和医师的名字。
她又问:“那母亲喝了药以后,身子怎么样了?”
秦嬷嬷回忆道:“夫人本来底子就好,平日里舞刀弄剑的,喝了药以后其实身子已经大好了,可不知怎么的,突然就走了……”
陆青鸢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儿时。
在她的记忆里,母亲哪怕是去世前一个月,还能每天抱着她到处玩,教她练小弓箭,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?
她接着追问:“府里的饮食有没有什么特殊的?”
秦嬷嬷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:“府里的吃食都是按着老爷和夫人的喜好准备的。夫人爱吃鱼,可京城里难买到新鲜的,您外祖父就派人从江南运过来。那时候不比现在,一筐鱼运到,能有两三条还活着就不错了。”
“那她最后一个月吃的鱼,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?”
秦嬷嬷有些为难,摇摇头道:“老奴一时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一样。您要是让老奴去认一认,或许还能看出些门道。”
陆青鸢心中有了盘算,先让松烟带秦嬷嬷下去歇息。
她思来想去,觉得最能帮上忙的人便是薛广白。
一来,薛广白与她年纪相仿,母亲去世时,薛广白还小,他肯定与母亲的事没有瓜葛;
二来,薛广白出身江南金陵,自幼熟知各种鱼类。而且他是鲜鱼行的行头,定能找来各式各样的鱼,只要让秦嬷嬷辨认一番,说不定就能知道母亲最后一个月吃的到底是什么鱼。
她立刻叫来珠霞:“你去渡枫楼问问,他们东家薛七公子是否还在京城,可有时间?就说我有要事相求,越快越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