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除夕,就在一月底的时候,禧贵人接到家书,得知爹爹在宁古塔病危的事情,一边安排人往那边送药送钱,一边去恳求皇上希望能把爹爹接回京城治病。
可皇上现下却因另一件事愁眉不展,完全顾不上她。
皇上因为派人盯着果郡王,所以什么事情他都是第一个知道,果郡王去滇藏乘的船在长江沉了,连尸骨都没有找到。
皇上现下正在命人打捞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
安陵容听闻禧贵人求见皇上不成后,根据时间,估摸着这会儿皇上应该是知道了果郡王的“死讯”。
安陵容很好奇,如果这次果郡王能够提前回来,那甄嬛还会想着回宫吗?
禧贵人多次求见皇上无果,只好转头去求其他的高位嫔妃,筋疲力尽回到永和宫时,只见玉娆身着一袭淡绿色宫装,头上用小巧精致的宝石翡翠做装饰,不施粉黛的脸上,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决绝。
禧贵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妹妹想干什么,上前一步就夺下她手里的簪子:“去把衣服换掉。”
“二姐。”
“把衣服换掉!”
“姐姐!”
这是玉娆头一次称呼禧贵人为姐姐,玉娆想要夺过禧贵人手中的簪子:“姐姐,别拦我,爹爹出事,我也是甄家的女儿,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单打独斗。”
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你才十三岁呀!你连月信都不曾来过!”禧贵人是想过若有不测,只要玉娆同意,她就把玉娆推荐给皇上,但绝对不是现在!她太小了!
“姐姐!”玉娆像以前一样扑到禧贵人怀里哭:“姐姐,求你了姐姐,爹爹快不行了,让我去吧姐姐,让我去吧!我愿意……”
禧贵人伸手抱住妹妹,就在玉娆好点后,突然拔下她头上的簪子,让她的头发散落下来:“而且还不到那种地步,姐姐再去求求皇后,皇后不行就去求太后,再不济还有华贵妃和柔贵妃!”
可玉娆早就知道了,太后不见禧贵人,皇后说不准还是幕后主使,更不可能插手。华贵妃虽然去求皇上,但不知道前朝发生了什么事情,皇上居然破天荒的没见华贵妃。
至于柔贵妃,皇上更是没见。
禧贵人按住玉娆的手:“我已经命人将这件事情告诉干娘,相信甄嬛很快就知道,你瞧见那个贞淑了没有?她多么得宠呀!恰如当年的甄嬛,皇上心里一定还放不下她,废妃又如何,只要皇上喜欢,还不是一句话的事!”
可是这么长的时间,玉娆早就看透这个姐姐,来往的家书中,母亲曾在信中提到过果郡王帮衬他们,还特地给甄嬛带去甄远道写的家书。
可果郡王与父亲无任何交集,果郡王还曾为父亲开口求情,被皇上斥责。
若说果郡王是欣赏父亲的才华,那玉娆是断断不信的,父亲几斤几两,她这个当女儿的知道一清二楚。能力有是有,就是愚忠。
玉柔在宫中两年也曾打听到甄嬛从前的事情,尤其是那冬日里的蝴蝶,甄嬛当时已经失宠,惠贵人并非一宫主位,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,给她拿来的蝴蝶。
而柔贵妃当初给姐姐的蝴蝶是从江宁行宫抓来的,他打听到那个时候,果郡王正好也去了一趟江宁,虽说有些牵强,但这是玉娆唯一能想到的一点。
不然果郡王图什么?图父亲愚忠?图甄家没有男孩?还是图甄家仅剩几个铜板?
禧贵人派人去给舒太妃递取消息,希望她能跟甄嬛说一声,舒太妃是在第一时间让积云将甄嬛叫来安栖观。
甄嬛在看完信后也是震惊不已,猜测到底是谁要置父亲于死地,是皇后?是瓜尔佳氏?还是另有其人?
但她现在在宫外孤立无援,只能祈祷果郡王早些回来,这样父亲就有救了。
甄嬛轻抚上小腹,这几日,她总感觉身子乏累的厉害,她已经怀过两胎,还生过一个孩子,太清楚这种感觉了。
舒太妃看到她的动作也是一下子明白过来,眼中惊喜不已,儿子一直不成家,让舒太妃总担心后继无人。
如今,甄嬛有了身孕,只要等到允礼回来,一切就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。
只是想出方法,终归要给在宫里的禧贵人一个信儿,但甄嬛怎么能说出她和果郡王的事情呢?左不过还有几日果郡王就能回来了,甄嬛便打消了给她回信的念头。
禧贵人迟迟接不到不回信,但又不能频繁往外递信,只能在宫里干着急。
玉娆便再次提出让她去试试。
禧贵人从库房出中拿出一匹淡绿色的蜀锦,这还是景月生日的时候,皇上赏给她的,蜀锦是进贡,她就得了这么一匹,让内务府拿去,为玉娆量身定制一件衣裳。
禧贵人心疼的看着妹妹:“咱们甄家在前朝一个能说上话的也没有,能靠的只有后宫的女人,可怜你这么小。”
玉娆摇摇头:“没事的姐姐,我是自愿的。”
家中变故,早就让玉娆的一身傲骨碎了个精光,什么替身不替身的,活下去,活的好,那才是最重要的。
禧贵人还抱有一丝希望,毕竟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商量的人。又写了一封信,走暗道交给甄嬛,说她现在预备着让玉娆去伺候皇上,甄嬛这边没有什么好法子,那就只能让玉娆去了,新宠的话,皇上多少会答应。
甄嬛让来送信的人等一等,用最快的速度写完一封回信,让那人带回去。
话语间皆是玉娆还太小,自己会想办法,只需再等几日。
可禧贵人送去的钱和药撑不了多久,爹爹病了,母亲虽然受苦受难但风韵犹存。天晓得,在家中男人倒下后,每到夜晚有多少披甲人在外敲门,想要进入屋内。
谁也不知道母亲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如何在既照顾丈夫的同时,又要阻拦外面那些心怀不轨之人,还要防着那些同样是流放过来,但是却要给披甲人为奴,嫉妒他们一家生活的人。
如今失去了果郡王一大庇护,禧贵人力量薄弱,撑不了多久,也许等到甄嬛想出法子时,他们二老还活着,但至于怎么活着,那谁也不能保证。
禧贵人赌不起。
爹爹和母亲也赌不起。
玉娆猜测甄嬛或许是想等果郡王回来去求他,禧贵人下意识开口:“她和果郡王又没有联系,果郡王……”
那一瞬间,禧贵人好像也想明白了一些事。
而就在此时,果郡王身亡的消息瞒不住了,因为距离他归程的日子已经晚了好久,再瞒就出事了。
而最先知道的,就是她们这些呆在紫禁城里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