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。
孔庆春缓缓起身，笑着请示。
“领导，望海楼环境不错，我带梁正同志去转转，以后，如果秦书记在登州招待贵客，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。”
刘维和点头，挥手。
“去吧，多给小梁讲讲。”
梁正也不傻，知道有事要聊，态度恭敬道。
“那就麻烦孔主任了。”
......
二人退出房间，刘维和自顾自点了根华子。
“青川，地方不比京城，山水养人，方能枝繁叶茂，修修剪剪，当徐徐图之，须知急流冲堤岸，慢水养肥田。”
上来就批评，几个意思？
秦青川心里嘀咕一声，面不改色回应。
“刘书记说得对，我会加强局势把控，尽量做到稳中求快，借春风袭来，盘活经济。”
似是而非，不卑不亢，好一招太极。
刘维和小眼睛微微张开，当然也不大，比刚才像是睡着要强。
慢悠悠吸了口烟，转而直白道。
“港务集团，步子有些大，有些取巧，不是谁都有丰富资源。”
“明白，冬灌要透，春灌要缓，也是恰逢天气正好，便多干了些活，下次注意。”
“黄庄乡事件，归根到底，宣传不到位，如果没有所谓小道消息，便不可能引发群众反感。”
“是啊，民众是朴实的，辨明真伪能力有待提高，县台成立，定要如春雨润土，既要彻底又不积水。”
......
你来我往好半天，刘维和服了。
本想先压再拉，没想到滑不溜秋，几记重拳，全都锤在了棉花上。
态度恭敬，语气谦和，句句有回应，有解释，还站得住脚。
不得已，跳过扯皮，单刀直入。
“青川，发展经济要稳，打压族权要缓，事已至此，多说无益。后续具体落实，定当谨慎，持续关注，切勿出现疏漏，以后要多来汇报工作，不要让市委失去监管。”
正如雷志荣所说，隐隐有拉拢之意。
从谈话到此时，反映出两件事，刘维和一心求稳，对下把控有些松动。
市县两级，需在‘放权不放责’框架下，形成治理合力，换言之，不得越级，需确保县级独立行政能力。
而话语权从哪里来？
其中一点便是向下影响力。
......
想通其中关节，秦青川语气坚定道。
“刘书记，您放心，瀛洲会在市委市政府领导下，稳步前进，也定当及时汇报工作进度。”
跳过个人，委婉拒绝。
刘维和微微不满，想到空降而来，不贸然表态，也能理解。
“港务集团规模巨大、意义深远、覆盖面广、受益人群多，省里领导也较为关注，这是计委某个方案一环？”
“不确定，我来时，计委领导没交代，项目谈成，也没有过问。”
......
一顿饭，吃得貌合神离。
至少刘维和感觉不得劲，坐上桑塔纳，闭着眼睛，回味着刚才的谈话。
副驾，孔庆春犹豫再三，转回身，简单汇报。
“领导，那位梁正说话办事，虽有些稚嫩，但原则性很强。”
什么叫原则性强，就是啥也没套出来。
刘维和睁开小眼睛，侧目望去。
“什么样的将军，带什么样的兵，秦青川不遑多让。”
孔庆春心下一动，试探性询问。
“他没有表态？瀛洲班子面临调整，模棱两可对他不是好事，难道自视京城而来？”
说完，想到什么，语气有些不确定。
“雷市长作风激进，二人风格颇为相似，会不会想去那边喝茶？”
“不好说。”
......
却说秦青川。
目送刘维和的桑塔纳离开，走上自己的松江牌。
典军开车，依旧平稳。
秦青川心情不错，笑问。
“小军，这可是高档饭店，你吃得什么？”
典军冷峻的脸，难得露出一丝笑意。
“领导，我和刘书记司机一起吃的，四个菜呢。”
秦青川眉峰微挑，朗声轻笑。
“嚯，待遇不错啊。”
私底下，秦青川很随和，梁正见状，也跟着开了个玩笑。
“小军，还是你好啊，我在里面得陪酒，本来就吃不好，中途还被人拉着去扯淡。”
“哈哈哈。”
秦青川放声大笑。
“你和那位孔主任都聊什么了？”
梁正撇了撇嘴，脱口而出。
“把我当小孩呗，啥也问，包括您的做事风格，以有没有京城来电，甚至私下生活也问......”
说着，顿了顿，挑眉一笑。
“这我能告他？要么说不知道，要么就傻笑。”
“嗯，谈话讲话，你也得慢慢长进，不能永远装傻充愣。”
......
返回招待所，已经九点出头。
将明天汇报内容，重新梳理后，秦青川准备早点休息，却接到雷志荣的电话。
“青川，晚饭吃得怎么样？”
“谈话没意义，饭菜还不错，环境挺高端。”
雷志荣刚过五十，进取心热切，对成绩的渴望，尤为浓烈。
秦青川有资源，有人脉，懂得帮忙递梯子，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良将。
得知刘维和请客吃饭，看似浑不在意，不犯嘀咕才怪。
从下午，到现在，心里可不踏实。
此时此刻，听到肯定回答，悬着的心彻底放下。
“哈哈哈，咱们这位刘书记啊，喜欢拿乔，估摸着没少给你下指示，明天汇报工作，要注意措辞，我等你过来喝茶。”
“明白。”
......
次日，上午。
汇报足足两个小时。
刘维和问得极为细致，着力点主要集中在落实，一再强调，工程质量要严格，哪怕延缓进度也无妨。
对此，秦青川不认同。
质量第一，效率第二，肯定要两手抓两手硬。
保质保量不保速，还要进度表做什么？
当然，没有反驳，饭桌算是私下接触，办公室可是工作场合，分寸拿捏很关键。
......
等来到雷志荣办公室，气氛陡然一变。
“青川，来来来，沙发坐。你的大名，我可是如雷贯耳，往日成绩耀眼，瀛洲上任短短两月余，不仅确定未来发展方向，更是能给登州添砖加瓦。”
“雷市长，您捧了，在组织领导下，有些微不足道的进步罢了。”
不等秦青川谦虚完，雷志荣轻哼一声，笑骂起来。
“你啊，过度自信是自负，过分谦虚是骄傲。”
秦青川款步上前，顺嘴一声。
“您批判得对，必当戒骄戒躁，再创辉煌。”
“你倒是会说话，赶紧过来坐。”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