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步声逐渐靠近佛塔,余渡屏住呼吸,全身肌肉紧绷着,在月色下能看到青筋延展的纹络。
他将枪口瞄准入口,手指扣着扳机严阵以待。
那人弯腰往里扫了两眼,见没什么动静,转身离开。
余渡保持瞄准的姿势在佛塔内等了两分钟,确定对方没再返回,才另一侧道路撤退。
他必须尽快回到国内,确认证据的有效性,组成完整的证据链,这样才能将陆镇安绳之以法,消除幕后最大的隐患。
谢氏集团会议室。
随着舆论持续发酵,谢氏股价连日暴跌,市值蒸发近半。
李德海连同其他董事和股东开会,强制要求公关部发布声明,谢氏将与明天召开记者会,谢宴生届时将亲自出面给公众一个答复。
此举无异于是将谢宴生推到风口浪尖。
李德海看着站立在落地窗前的挺拔身影,一想到明天这个人就会从云端跌落到泥泞,心里就爽快极了。
“谢总,声明稿已经拟了好几个版本,你可以参考一下,看哪个更得你心,反正大差不差,结果都一样。”李德海语气带了幸灾乐祸,“当然,谢总也可以选择临阵脱逃,如此即代表谢总自愿放弃谢氏的一切,至于个人牵涉的案子,谢氏将全力配合警方调查到底。”
其他董事默不作声。
明天记者会的成败,将直接决定谢宴生的命运。
要么力挽狂澜,要么坠入深渊。
谢宴生缓缓转过身,没有看咄咄逼人的李德海,目光扫过其他人,眼神平静却深不可测。
“好。”他嗓音沙哑,透着压抑的疲惫,“明天上午10点,我会准时出席记者发布会,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‘满意’二字,他咬得很重。
董事会等人得到他的表态,纷纷离席。
唯有一向喜欢跟谢宴生唱反调的黄董事留下来,却什么也没说,只重重拍了下谢宴生肩膀。
回到办公室,沈媛立即端了杯咖啡进去,谢宴生顺手接过,余光扫到一张陌生面孔,才想起自己新招了一个秘书主管。
“叫什么名字?”他淡声问。
沈媛脸上绽开笑意,声音清脆甜美,“谢总,我叫沈媛。”
听到熟悉的韵律,谢宴生眉头一拧,冷眸扫过张特助,张特助忙解释,“是女字旁的媛。”
沈媛挺腰站直,将工牌露出来,谢宴生没看,挥手示意沈媛先出去。
等门关上,张特助再次道歉解释,“抱歉谢总,是我面试时没注意她的名字,习惯性念成媛(yuán)了,今早才知道……您如果不喜欢,我马上让人事部辞退她。”
谢宴生点开手机看了眼与余渡的聊天界面,上次联系还是在三天前。
那时余渡刚出境。
三天了,还没有任何消息。
他烦躁地撕掉李德海提供的声明稿,扔进垃圾桶,“算了,先留着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……
沈愿靠墙捧着手机,看着那不断弹出的新闻,心里很清楚,作为事件直接关联人,自己和母亲是谢宴生最后的转机。
等原歆睡熟,她轻手轻脚离开病房,跟守卫的警察打过招呼,坐车回到春江。
张嫂见她回来,忙递上一杯温水,“太太,我给你放浴缸水吧?在医院这么久,泡个澡松快一些。”
“不用了,我回来洗个澡,拿两件衣服就走。”
沈愿进卧室匆忙洗了澡,吹干头发,又带了一套适合明天场合穿的衣服出门。
临到玄关换鞋时,张嫂犹豫再三,还是出声提醒,“太太,你这个月的例假……好像推迟快一周了。”
沈愿弯腰系鞋带的动作微顿,随即直起身,笑了笑,“我例假不准,偶尔会提前推迟,没事的。”
张嫂却不放心,继续建议,“要不要测一下?万一真的怀上了,可不能像现在这样熬了,对孩子、对你自己都不好。”
沈愿想起上次孕前体检时,医生说过她并非完全不能怀孕,只是概率低。可她和谢宴生在一起半年都没动静,最近几次应该也不会那么巧。
而且自从检查完确认有概率怀孕后,她自己也有在事后做措施。
张嫂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,“从你例假推迟后,我就买了验孕棒在家里备着,你要不测试一下,心里踏实些。”
沈愿想了下,接过验孕棒回到浴室,按照包装纸上的步骤操作完。
等待结果的三分钟里,心跳声几乎盖过窗外的雨声。
最终结果显示一道杠。
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。
随之而来的,却是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弥漫上心头。
将验孕棒用纸巾包裹好丢进垃圾桶,拉开浴室门,卧室没开灯,只有走廊顶灯泄进来的光线。
谢宴生就站在那里。
“肚子不舒服?”他目光落在她小腹上。
沈愿摇摇头,走出浴室,“没。”
“刚才张嫂告诉我……”谢宴生见她要离开,一把握住她手腕,语气轻缓似安抚,又似探问,“测过了吗?”
果然,在谢宴生的领地里,她是没有秘密的透明人。
沈愿对上他隐含期待的目光,她回答,“测试了,没有怀上。”
她感觉腕间力道在收紧,下意识抬头看他。
谢宴生眼底情绪渐渐沉淀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失落,如墨的眸子比窗外夜色浓稠黑沉,喉结微动,半晌才低声应了句,“……嗯。”
“你不信我去捡起来给你看。”
她说着就要去拿,却被谢宴生拽住手腕拉回。
“不用。”声音里满是希望落空后的隐忍压抑。
沈愿无法直视他的眼睛。
那里面满是想要孩子的渴望。
“你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,早点休息吧。”
她想离开,谢宴生依旧不肯放,并顺势将她扯进怀中,侧脸贴着她头发,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碎发上,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“今晚留下来陪我,好吗?”
沈愿身体瞬间僵直,随后用力去掰他的手,“我还要回医院陪妈妈。”
“沈愿,就今晚……医院那边,我已经让阿谨去了。”
谢宴生收紧臂力,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一般不肯放手。
他极少展露脆弱的一面。
偏偏每次都让沈愿无所适从。
想到谢宴生眼下处境,沈愿以为他是压力过大,需要安慰和陪伴,便放松身体靠在他起伏的胸前。
“其实……”她声音很轻,像怕戳破他强撑的镇定,“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好掌控,是不是?”
谢宴生头深埋进她颈侧,没有回答。
沈愿深吸口气,转身,双手捧起他的脸与自己正面相对,“你没有信心扭转局面,就同意让我去。
朱蕊举报的材料里虽然模糊了我的个人信息,但公开的序列和数据是我和我妈妈的,我是当事人,我可以替你澄清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。”谢宴生反握住她的手,引着她抚上自己胸口,“即便有,也是希望你能给我很多很多的爱,不管是心里,还是身体。”
沈愿觉得自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有心思想男欢女爱的事,简直疯的无药可救。”
她狠狠拨开他往外走,刚走两步脚下便腾空起来,反应过来时,整个人已经被谢宴生扛在肩头放倒在了床榻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