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遭忽而响起掌声。
言萝小声地说:“三爹……这些是不是你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呀?”
“你都不告诉我,我是来的路上现场想的。”
林礼说罢,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往后不用如此小心翼翼,我和清雨既是你的父母,你便大胆地朝我们索取任何你想要的,包括爱。”
台下的佟清雨看着一大一小,也忍不住感慨地抿起唇瓣。
刚嫁过来的时候,林礼性格阴晴不定,两个人甚少相处。
没想到自从言萝来了以后,林礼倒是改变不少,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,也渐渐相近……
想到这里,佟清雨莫名其妙红了面庞。
她拿起帕子轻轻拭了下脸颊,感觉这春日的风有些燥热。
书院举办的上巳节快结束了,佟清雨让丫鬟去马车上将她带来的礼物拿来。
那些都是替言萝送给她的同窗伙伴们的。
丫鬟们刚走,佟清雨便感到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。
她低头一看,是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。
“夫人,夫人,”她哭哭啼啼的,有些委屈,“我跟我的家人走丢了,我的衣裙湿了,你可以带我去换一件吗?”
佟清雨一怔:“小朋友,你姓什么?”
“姓王。”
这个姓氏的学子倒是很多,佟清雨不太方便帮她找家人。
小姑娘提起裙子,露出一双湿透的鞋袜。
“求求你了夫人。”
佟清雨叹口气:“好,那等我帮你换完衣裳,就送你去程夫子那,他会带你找到家人的,好吗?”
小姑娘乖乖点头。
佟清雨本想跟林礼说一声,一回头,林礼和言萝都被学子和他们的父母围了起来。
看来一时间也无暇顾及她。
也是这时,小姑娘自来熟地抓住佟清雨的手,将她往旁边拽:“夫人,快走呀,鞋子湿哒哒的,真不舒服。”
她带着小姑娘离开淮水河畔,回到了书院。
许是大家都去参加上巳节的缘故,书院此刻静悄悄的。
阳光挥洒,院子里寂静无声。
佟清雨对嵩阳书院的地形不了解,但小姑娘轻车熟路,拽着她朝深处的院子走。
“你更换的衣裳和鞋子在哪儿?”
“在我的课室里,之前我的丫鬟帮忙放过去的。”
佟清雨被她带进了一个房间里。
显然不是什么课室,而是一个类似于藏书阁的地方。
书阁内十分静谧,高阔的书架排列两侧,到处都飘荡着檀木和纸墨的幽香。
阳光从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落,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却能看见细小的尘埃缓缓飞舞,更显得安静肃穆。
佟清雨的绣鞋踏在木地板上,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
“王姑娘,你确定没有走错吗?”她回头问。
“没走错,就是这儿,夫人在这儿等着,我这就去取衣裳。”小姑娘松开她的手,声音在空旷的阁内格外清脆。
佟清雨刚要嘱咐,那抹娇小的身影已灵巧地穿过书架间的窄道,裙角一闪便消失在门外。
“等等。”佟清雨下意识追了两步。
却听见远处传来“吱呀”一声门响,紧接着是铜锁扣合的脆响。
她心头蓦地一紧,疾步穿过重重书架来到门前,待手推上那厚重的木门,竟纹丝不动了!
佟清雨惊讶。
这孩子,居然把她锁在了屋子里?
她转而去推动窗子,竟也从外头被抵住了。
此时,林礼正牵着言萝的手,应付完一群夫子。
身后传来旁人低声的议论——
“哎,你们瞧见没?”一位穿着绛紫褙子的妇人用手帕掩着嘴,压低声音道,“方才唐大人也来了,我亲眼瞧见他往林三夫人那边看了好几眼呢。”
旁边梳着高髻的妇人立刻接话:“可不是!我娘家嫂子跟佟家沾亲,说林三夫人原本跟唐大人是青梅竹马,当年两家差点就定亲了。”
她说着往林礼背影瞥了一眼,“要不是后来林家抢着定亲,说不定林三夫人已经嫁给唐大人了。”
“你们看,唐大人这会儿也不见了,林三夫人方才还在这儿呢。”
绛紫褙子的妇人意味深长地笑了:“要我说啊,这夫妻俩成亲这么多年都没个孩子,指不定……”
话未说完,忽然感觉裙角被人拽了拽。
言萝不知何时钻到了她们跟前,仰着张小脸。
“几位夫人说我爹娘怎么了?大点声呀,我没听清楚!”
妇人们顿时涨红了脸。
高髻妇人强笑道:“这孩子,不要偷听大人说话,我们可没议论你爹娘。”
言萝歪头,声音更大起来:“谁说没议论?你们分明说了林三夫人四个字,难道这全场除了我娘,还有第二个林三夫人?”
林礼也已经走了过来,那几个妇人对视一眼,面色微白。
“你听错了。”
“我可没听错,你们还说我爹娘没有要孩子是因为没有爱,怎么啦,你们是站在他们床头,还是趴在他们床底下才得出的结论?”
附近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里,几位妇人都是高门里的主母,如今被言萝当众揭穿,好一个没脸!
她们拿帕掩面:“随口一说,岂能当真呢?”
言萝哼地一声抱着胳膊:“随口说?随口说就能议论别人家生不生孩子了?那我也随口说你丈夫纳妾是嫌你人老珠黄,不够水灵呢,也可以吗?”
“言萝。”林礼轻唤一声,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。
几位妇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。
绛紫褙子的勉强笑道:“童言无忌,我们也是关心,没有恶意。”
“不劳挂心。”林礼截住话头,“内子与唐大人有旧谊,诸位难道就没几个一块长大的朋友?若是如此,倒真是可怜。”
说罢,他单手抱起言萝,另一手负在身后:“至于子嗣,我父亲都没着急,更不用你们来操心了。”
妇人赔笑,脸色尴尬。
忠国公都没说什么,她们还能怎么说?
言萝趴在林礼肩上,哼了声。
林礼抬眼时眸光微冷:“本官还要去寻内子,告辞了。”
说罢他转身离去,留下几个妇人面面相觑,神情带着局促。
待走远了,言萝才说:“这群人聒噪,真讨厌,比四哥养的八哥还能叫唤。”
林礼冷眸环顾四周。
“你三娘人确实不见了。”
“咦?她去哪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