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彘儿,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?”
望着一脸愁容的刘彻,窦太后心疼地看着他。
“没有什么?不知道太皇太后,叫朕过来有什么吩咐?”
对于这个从他即位以来,便一直拖他后腿的太皇太后,他很是不喜欢。
但是,封建伦理让他完全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。
最多只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!
“这就是封建礼教吗?果然让人心生厌烦!”
恭敬地行完礼,然后真的好似在等待窦太后的吩咐。
“彘儿,我知道你还在怪吾压制你的改革,但是如今世道变了,我等皆是皇家之人,一损俱损。”
“到了这个时候了,还有必要为曾经的政见不同,继续针锋相对下去,平白便宜了外人吗?”
刘彻冷冷地说道:“以尊崇黄老学说为名,实为保护自己的权力。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,就不用演聊斋。”
“说吧,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叫朕过来?”
郭解的威胁,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他头顶,见窦太后还在拉拉扯扯,实在是烦了。
“把它拿来吧!”
沉默良久,挥手让一个太监拿出了一册子。
“上次刘昆侈阻碍土改,其中另有内情。”
又一次陷入沉默中,最后还是递给了刘彻说道:“真切希望你能够成功吧。”
他感觉窦太后的眼睛,在她说完后,似乎不再那么明亮了。
这是认输了吗?
啪!
“该死的郭解!”
“该死的墨家!”
中山康王刘昆侈就是一个胆小的人,上次就奇怪他扛土改法令,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有死间。
再次抹掉额头的虚汗,刹那又感觉到脸颊上痒痒的,虚汗怎么都止不住。
恐惧!
这一刻,他深切体会一把面对绝对权威时,心绪是如何的。
无力!
死亡的压迫感,此刻,让他如此绝望。
他也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了!
这该怎么办?
“不对,一定有活路的。”
“凭借郭解如今掌控燕赵代梁,加上河东、河内、上党的势力,根本不用这么复杂。”
“一定有什么地方,被朕遗漏了?”
就在刘彻冥思苦想刘氏一族的生路时,桑弘羊躺在床上,怎么也无法入眠。
“怎么了?三个月后,就是国人大会了,可是任务很重的。”
汲黯望着桑弘羊很是不解,一脸疲态不去睡觉,大半夜地跑来找他。
“翁伯如此行事,你不管管吗?”
身为新的联合政府中的三巨头之一,桑弘羊不跟汲黯客气,直接询问出此行的目的。
“清除腐朽的封建制度,创建大同社会是我们的共同理想。”汲黯不为所动。
“刘彻,即将放弃自己的身份,并亲手终结帝制,让权力得到平稳过渡。”
“这是一件大功!”
“难道还不足于放他一条生路吗?”
桑弘羊有些气愤,对于郭解的行为很是气愤。
“桑弘羊,注意你的身份,你准备向帝制妥协吗?”
汲黯脸上的和煦消失,冷酷地望着他。
但是,桑弘羊也不是吓大的:“大同不该是对放下武器的俘虏,进行杀戮。”
四目相对,两人寸步不让。
良久,一连串的鼓掌突兀响起。
两人转过头去,来人正是他们刚刚争论的郭解。
“翁伯,你来得正好,赶快让你的人停下来!”桑弘羊大喜,一把抓住了郭解。
郭解抽出自己的手,摇了摇头。
“你···”
顿时,桑弘羊气得全身发抖。
而一旁的汲黯也是不解地望着他,
虽然,他也认可天幕提到的一个道理:
“真正的革命,既需要革命者滚烫的心血浇筑信念,也离不开旧秩序坚守者的骸骨夯实路基。”
亲眼见证阿三轻易获得独立的过程与结果,这让他知到了,没有血与火的锻炼的革命,会让文明背负沉重的历史负担。
但是他的教育让他不想去做。
他不会去干扰郭解的行动!
“你真要践行天幕那套歪理?”
桑弘羊这一刻,深刻感受天幕那蛊惑人心的手段,是多么的可怕。
“那是一条生命,不,那将会是无数条生命。”对着郭解怒吼道。
杀了刘彻,天下会暴乱的!
而郭解直接无视了他,一屁股坐下,拿起汲黯刚泡好的茶,轻轻地啄了一口。
“天幕是你爹,还是你妈?”
“让你如此不加思考的,就遵从它的一切意识?”
“你还是一个有道德、有思想的人吗?”
他破防了!
真受不了汲黯与郭解的无动于衷,直接上去就一脚将茶桌踢翻。
这样的暴怒,没有让两人喝茶的动作变形。
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!
“我要退出联合政府!”
铿锵声,顿时伴随在桑弘羊的暴吼声中;汲黯则是一把按住郭解抽出半截的刀。
“桑弘羊,冷静一下,给翁伯一点解释的时间吗。”
汲黯不动声色的将郭解的刀推入刀鞘。
桑弘羊见郭解这一言不合就拔刀的行为,便只能身体僵直的,被汲黯拉过去重新坐下。
茶水再泡,再上桌。
桑弘羊轻抿一口,心境稍定。
“要杀刘彻等人的不是我,那些死间也不是我墨工社派的。”
见汲黯望过来,郭解见躲不过去了,便开口说道。
本来,按照他的设想,大汉需要清理一批。
这样的机会挺好!
毕竟,只有用这群贪婪贵族的血肉,才能让贫瘠的大汉沤成大同的沃土。
但是,汲黯的命令不好不听。
“这不可能?不是你,还能有谁?”
桑弘羊一下子,情绪就激动起来了。
“别急嘛!”
汲黯也很是惊讶这样的结果,再次将桑弘羊拉坐下。
郭解是那种不屑隐藏自己行为的人。
说谎?
概率不大!
“我查到的信息,都指向皇后卫子夫!”
看着瞪着牛眼的桑弘羊,想了想竟然都说了,便好人做到底。
就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,都说了出来。
“怎么会这样?这怎么可能?”
桑弘羊直接三观裂开了。
献祭挚爱亲朋?
这还是那个不争不抢的皇后?
这么一个要颠覆天下的局,要死多少人?
“没有什么不可能的,家天下那套东西,本来就是培养自私自利者的。”
“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!”
“她出身低微,能够坐在皇后宝座上,岂能没有一点手段。”
“深切体验过生活的苦, 面对自己儿子的宝座被夺,你觉得她会接受?”
“你不是跟她接触过吗?”
“可曾听见她认命服软过?”
这句话点醒了桑弘羊,他不但没有听见卫子夫认过命。
反而偶有听见,她对刘据继位的期盼。
“那也不对啊,她身处于皇宫中,是如何培养自己死间的?”
桑弘羊冷静下来了,思维顿时变得清晰明了。
“哈哈哈,这个天下,对于贵族的死间还需要自己培养吗?”
“大汉开国百余年,被那些王公贵族欺凌的家破人亡的人,还少吗?”
“他们造的孽,堆起来比泰山还高。”
“还需要培养什么死间!”
“这些人只是缺乏一个机会而已!”
说到这儿,桑弘羊一切都明白了,痛苦地闭上了双眸。接着问道:“这个事,卫将军参与了多少?”
“他并没有参与,只是默许了卫子夫动用卫家的钱与人。”
说完,桑弘羊默默地起身,头也不回地向建章宫而去。
“你就这样放弃了吗?”
汲黯有些不解,为何解释得如此详细。
“没有,现在底层人民过得太苦了,得给他们缓一缓。”
“至于计划吗,这不是还有一群圣母小资吗?”
下巴对着桑弘羊的方向点了点。
举杯对碰,两人相视而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