映湖楼中,简仲书正与一干文人墨客品诗作画呢,事实上这样的聚会他也是第一次参加,出生寒门的他从前可参加不了这种活动。
因而他更是感激带他而来的裴家小姐了,果然只有裴小姐能懂他。
他想对着屏风那头的女眷处拱了拱手,以表示对裴玉宁的感谢。
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,便被人拉到了一旁,拉他的人正是他的同窗,名次仅次于他的榜眼顾墨。
“顾兄可有要事?”
见顾墨神色有些焦急,简仲书还以为是他不适应这种聚会,毕竟顾墨和他一样同样是寒门出身,甚至家境比他更不济。
刚想安慰几句,便听顾墨道:“我问你,你和裴小姐相约而来这事可有去将军府通传一声?”
闻言,简仲书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扫而光,甚至是有些恼怒,“我与谁出来做什么,为何要与她苏琳琅通报!?我如今只是我,又不是他苏府的下人!”
顾墨皱眉,“你既已和苏小姐互换了庚贴,就不该再与裴小姐私约而来!还好今次还有不少人在,若不然被传出了私相授受的名声,你当如何与苏小姐交代!”
他这话倒是提醒了简仲书,但他想的并不是和苏琳琅交代,而是裴玉书的名声,幸好啊,顾墨提醒他了。
“顾兄,这确实是我的疏忽,多谢提醒。”
听他这么说,顾墨只觉得他是想通了,这才满意地转身和人探讨画作去了。
顾墨的文采其实不输简仲书任何,只是运气差了点,父死大孝,母死大孝,一来二去的就六年过去了,再等三年科考,现在的他都二十有六了,到底是年岁大了,即便是榜眼,再加上同届的简仲书少年英才,又是三元及第,顾墨自然也就无人问津了。
而简仲书刚转身就被人拉走了,让他以“玉兰”为题作诗一首,对他而言这自然不在话下,一时之间满堂喝彩,简仲书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了,瞬间把顾墨交代的事忘了个精光。
“不愧是新科状元郎啊,果然文采斐然,我的这株玉兰便就赠予简公子了。”
屏风后坐着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株玉兰,虽然大家都挺心动的,但没人敢送给简仲书,不为别的,而是这人是苏琳琅看上的,谁都知道两家是换了庚贴的,在座的各位谁也不敢得罪她。
但偏偏裴玉宁就这么大胆,那株玉兰也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送了给简仲书,而后者收了花后更是喜不自禁,刚准备说话。
下一瞬,便透过窗口看见对面街道提鞭而来的红衣身影,顿时像是受到了惊吓得鸽子,一下子就蹿到了顾墨身旁。
“顾兄,若不然你替我去与苏小姐道个歉,你也看见了,我实在走不开啊。”
说着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,直接溜去了后厅,瞬间没了身影。
顾墨:……
“你们让开!还不让本小姐进去!”
啪啪啪的鞭子声作响,像是敲在了人的心头一般,让那些拦门的下人们身子禁不住狠狠一抖。
苏琳琅凌厉的眸光从自己身前的那些人身上一一划过,目光所及之处,让他们的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了起来。
“苏、苏小姐,我家小姐吩咐了,这映湖楼今天只接待有拜帖的客人。”说话这人便是裴玉宁的贴身婢女。
闻言,还没等苏琳琅开口,她身旁的婢女便举起手狠狠地扇了这婢女一耳光,“你算是个什么东西,也配跟我家小姐说话!?识相的就赶紧让开!”
大红色的华丽的裙摆拖曳在地,绽放出最为璀璨夺目的涟漪,衬得苏琳琅容貌更是艳丽。
当然若是没有那啪啪作响的长鞭就更好了。顾墨没了办法,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去。
苏琳琅自然是认得他的,之前找简仲书的时候便见过好几次,顾墨一出现就代表着简仲书肯定也在里面,顿时更气了,蛮横的大小姐脾气一出来,就是一顿甩鞭。
“简仲书呢?让他给我出来!”
鞭子夹杂着风声,狠狠的被她给甩在了地上,若是甩在人的身上必定已经皮开肉绽了。
但顾墨却知道这苏小姐只是吓唬人而已,他并不是第一次被简仲书喊来应付苏琳琅,早就对她的脾气知道一二。
“苏小姐,这里头都是舞文弄墨的,无趣得很,简仲书特地让在下带你去前巷,说是那里有个商贩,今儿个有兔子卖。”
果然,一听这话苏琳琅立马来了兴趣,一双明眸更是亮人,“那还等什么……”
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,顿住了,眼眸里多了几分怀疑,“简仲书让你带我去?他怎么不自己下来?别以为我不知道姓裴的那个女人也在!”
顾墨像是早有准备,轻笑道:“上头可不止有裴小姐在,还有不少人,若苏小姐想上去,那在下便带你上去,可好?”
说着,便要往楼里去。
顾墨明白的很,倘若自己一味的拦着她反而会惹她怀疑,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,毕竟他知道苏琳琅素来不爱这些吟诗作对。
正如他所想,没等他走几步,甚至是门都没进,便被苏琳琅喊住,“你等等!”
见顾墨站停,苏琳琅又转而吩咐婢女,“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,看见他出来就带他来见我。”
“本小姐先跟他去前巷逛逛。”
说完甚至连贴身婢女都没带,就跟着顾墨离开了,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这是跟一个外男单独出去,有什么不妥的地方。
就算察觉到了,苏大小姐也会这么做的,谁让她这次带的婢女少呢。
但顾墨却极度不自在,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姑娘上街,他年岁大又饱读诗书,自然懂得男女大防,因而很自觉地与苏琳琅保持距离。
只是他忽略了前巷是一条窄巷,四周又是小贩林立,加上今天正逢赶集,人又多,饶是他再怎么注意男女间的授受不亲,还是被人群推搡着挤了过来。
苏琳琅原本被今天的人山人海挤来挤去,挺不高兴的,甚至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扬鞭了,但就是那么巧合,拥挤的人群将她推到了某个摊贩前,入眼的赫然是几只可爱的小兔儿。
看着它们一只只软萌的模样,苏琳琅的气瞬间消了。
于是,等顾墨被人群撞过来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便见苏琳琅捧着一只兔子,对他笑得眉眼弯弯,“顾墨,你看这只兔子可不可爱呀?”
明明是一副艳冠群芳的模样,然而却偏偏笑得如此纯真,这样的苏琳琅无疑是最吸引人的,甚至连顾墨眼眸都忍不住微微一闪,不禁有些羡慕起了简仲书的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