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怎么会在这里?因为光线昏暗,又在高处,所以看不清他的神情,但听起来,他似乎念念有词地正在说些什么。
明河等三人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出声招呼。那僧人瘦弱不堪,摇摇晃晃走到这边,四下寻找一番后发现了被树枝遮掩的猛虎尸体。
接下的场景令明河等瞠目结舌。
那僧人先是扑通跪倒在地,哭得如丧考妣,然后仰面尖声啸叫,明河借着一点光亮,见他满面是泪,神情凄惨,目光亦凄厉如狂。莫非这只猛虎竟然就是吃了他父母的那一只吗?此念一生,明河心中疑虑尽去,生出对此人的无限同情。时隔如此之久,他想起父母时痛苦之情竟仍如此强烈,可见至孝至情。
要不要下去安慰他一下?眼见他号哭不止,明河犹豫起来。这时,旁边树上人影一动,大义已经先行下树,几步便到了那僧人旁边。
明河正想跟随,脑中突然一念闪过,急忙提醒:“大哥小心!”
那枯瘦的僧人一见大义便伸手去抓他,指爪尖利如钩,发出点点绿光,看来甚是骇人。幸好明河提前预警,大义急忙闪身,堪堪躲过。他自然不怕这样一个骨瘦如柴的僧人,反手取弓搭箭,一气呵成。如果不是情况紧急,明河真想为他喝一声彩。见大义弓箭在手,明河与如云也松了口气。谁知那僧人一见大义取箭,倏地原地化作一团荧光,碧油油地煞是诡异。
“原来是你!”明河大喊一声,这才知道刚才脑中闪过的念头是什么。这哪里是什么僧人,分明就是之前来破坏陷阱的“伥”。难怪那僧人会独自住在深林中的山洞里,又难怪那山洞虽然简陋,里面物品却一应俱全,甚至堪称富足。
伥原是被虎吞食之人所化,既非生,亦非死,所以古来书籍记载甚少,人们对它的传说与看法也莫衷一是。尤其有一点令人难以理解,它原是被虎吞食的受害者,化为伥后却忠诚于虎,甚至极为依恋,所以甘心为虎引来食物、试探陷阱,更会帮助诱惑或杀死食物以供老虎食用。加上擅长变化,又会作弄邪法,既卑鄙可恶,又强大可怕。这只伥大约之前便看上明河等三人,一路尾随,将他们诱入深林,又做好记号破坏陷阱,只希望让主子饱餐一顿。没想到大义如此厉害,竟将猛虎射死,它才悲痛欲绝,想为主子报仇。
大义虽然勇猛善战箭法超群,但面对一团飘来飘去的荧火实在难有用武之地。他箭无虚发,几乎箭箭能射中,但箭从荧火中穿过,对其几乎毫无影响;那荧火朝他飘来却是毫不费力。大义不敢让荧火近身,不知那碧油油的火焰是否有毒。
“啊!”忽听大义一声惨呼,手背已被火焰击中。他勇猛异常,若非十分痛楚,定不会这样呼叫。明河一下子紧张起来,脑中拼命搜索,是否有对付伥的方法,然而“书到用时方恨少”,想了半天竟一无所获。不更新的老古董果然就是个废物。明河心中恨恨地想,一时却又想不到什么方法,急得直抓头发。
这时,大义连连后退,似乎受伤的手疼得十分厉害,那只胳膊几乎用不力一般垂在身侧。明河一急,便哧溜滑下了树。如云一见,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下来了。
“你个死和尚!”明河其实没想到对策,只是想着分散一下伥的注意力,让大义缓一缓也好。
那团荧火被骂得一愣,明河立刻趁胜追击:“你是蠢还是傻呀!那只老虎吃了你爸妈,还吃了你,你竟然还帮它?”没想到伥这次没有发呆,直接恶狠狠地朝明河扑过来,速度极快。明河早有心理准备,一个闪身就避开了,被荧火擦过的脸颊果然火辣辣地疼得厉害。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动作似乎敏捷多了,不由多了几分信心,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来,一边痛骂为虎作伥之愚蠢,一边警惕地盯着伥火的动静。
大义与如云也有样学样,轮流怒斥,气得那伥团团转,一时不知朝谁扑过去好。大义这才抽空看了下自己的手,只见手背一团焦黑,从皮肤绽开之处可见里面血肉已被腐蚀为诡异的绿色,且疼痛仍在加剧。他倒抽了口冷气,提醒道:“二位弟弟小心,这玩意儿毒得很,千万别被它碰到。”
明河听他语气便知他伤得不轻,得赶快想办法摆脱这只伥,才能为大义解毒。
这时那只伥似乎已经想好了对策,不再理会明河与如云,直朝大义扑去。似乎打定了主意,先解决最具威胁的大义,再去对付其他人。
这玩意儿居然是有点智商的,明明暗暗叫苦,急切地搜索玉佩的记录,只盼能找到点有用的信息。功夫不负苦心人,就在大义再次被伥火逼到一棵大树前,眼看再无处可避时,明河大喊一声:“土豆子,鬼草还有吗?”
“噌”的一声,一小撮鬼草从天而降。明河顾不上思考,直接将那撮鬼草掐掉叶子朝伥火递过去。
伥火果然停住了,似乎在思考。明河想了想,掐下一小段红色的茎,放在嘴里嚼了嚼。甜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……伥火似乎再也忍耐不住,朝这边飘过来,快接近鬼草,忽然就变出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,抢先夺过鬼草,然后变出僧人的身子,急不可耐地将鬼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。
“大义!”明河大喊一声。那边大义哪用他喊,早就忍痛一箭射了过来。
“扑!扑!扑!”那僧人后背连中三箭,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,便倒地殒命,脸上犹自带着满足的笑容。
“此物嗜甜畏酸,吃了酸的会双目失明,为了甜的奋不顾身。”明河心有余悸地解释道。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被他找到这条信息,真是万幸。
腓腓从树上跃下,先用后爪蹬了那僧人几下,才摇着尾巴朝明河走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