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咦?”明河低头看看这只秃头小鸟,“你好爱吃醋啊!”
为什么这只凤凰对如云特别有占有欲?难道神兽也认主吗?但是,明明当时两个人一起看着它出生的,为什么偏偏对如云如此特别?明河不理解,也很不服气。他喜欢各种毛茸茸的小动物,而且也一直很招小动物喜欢。丁小成就喜欢他,但这个傲娇小秃鸡偏偏要违背规律喜欢如云。
把三首六足兽的羽毛交给周医官,老爷子激动得热泪盈眶,连声说着有救了有救了,就急匆匆地回房去了。
留下如云看着明河,明河看着啾啾。
如云想和明河一起睡,明河想带着啾啾睡,啾啾只想跟着如云走。
最终是大家各回各屋。
啾啾睡在如云的桌子上,明河用一条旧床单给它铺了个舒服的窝才恋恋不舍地与它挥手告别,甚至完全没在意如云又深情又哀怨的目光。
“明河哥眼里只有那只小破鸟,给我的晚安吻都忘了。”如果有网络的话,如云一定会发一条控诉的朋友圈。
心理活动再丰富,也抵不过疲惫。寻药引的任务告一段落,二人心里都一阵轻松,睡得也格外香甜。
如云又做了一个梦。
静静流淌的一条银河,不见发端亦不见终极,很古老又一直年轻,很神秘又充满了活力。
如云不知道它在那里多久了,只知道自己已经看了它亿万年。
它仿佛是遥远的距离,隔绝着时间和空间;又像流动的桥梁,连接着过去与未来。它有时壮阔到无法丈量,有时纤细得如同一条丝带;有时闪耀夺目,有时却只散发出一点神秘的蓝紫色;有时舒适得像摇篮,让人想投入它的怀抱,有时美得像一幅画,让人目眩神迷。
这样夜以继日地看着、看着,不知疲倦,永不厌倦。
即使是在梦中,如云也知道自己爱恋这条银河,已有亿万年之久。
“啾啾!”但睁开眼时,只看到一只稚嫩鲜红的鸟喙毫不留情地啄着自己的脑门儿。
天亮了,清晨的光线从窗口照进来,是新的一天了。
如云怔怔地回味着自己的梦。
“如云!”明河大呼小叫地推门进来。
“我做了一个梦!”他直扑到床边,一把抱住了如云。
如云双臂用力,紧紧地回抱着明河,像抱住自己爱了万年又失去过千年的爱人。
“终于想起来了啊。”地府三位鬼王一脸欣慰像老母亲。
“久别重逢,喜极而泣。”陈城隍与人打交道最多,对人类这些脆弱的情感知之甚深。
“历经考验,必会成功。”转轮王话少而有力。
“什么时候让他们知道自己真正的任务?”崔判官提出疑问。云河二人的任务,关系着地府甚至整个三界命运,实非他们自己所知那么简单。
众鬼王沉默了。
如果他们知道地府有所隐瞒,如云还好,明河却……
大家想起亿年前那场风波,不由头皮一紧。“老实人的脾气,三伏天的炸雷”,明河发怒的情形,是大家不愿回忆的。
“从长计议,轻率不得。”陈城隍摸摸额头,心有余悸地说。
“啾啾!”秃毛凤凰在旁边啾啾地叫,不停地啄明河的手掌,让他放开如云。
明河才不管他,紧紧地搂着如云,这是一个隔了千年的拥抱,天王老子也不能让他撒手。
“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。”不由自主地这么说,虽然已经迟了千年。
“我也是。”如云说。
“啾!啾!”啾啾急得在他们身旁乱转,啾啾抗议。
“她一直在啄我。”明河在如云耳边告状。
如云瞪了啾啾一眼。
啾啾火冒三丈,叫唤得更凶了。
“她好像要喷火了。”明河突然说。
如云说:“不要理她。”
“妈呀,是真的喷火。”明河惊恐地说,一把推开如云,冲到桌旁拿起水壶就往床上浇。
还好啾啾只是一只小秃鸟,喷出来的只有一簇小小火苗,大概一碗水就浇熄了,床单上留下个黑印子。
如云板着脸,啾啾也板着脸。
“哈哈哈!”地府里的鬼王们看得开怀大笑。
“这只凤凰真是亿年不改万年不变啊!”陈城隍笑得最开心。
“它不停死而复生,一直是当年同一只凤凰,自然不会变。”崔判官说。
当年天地巨变,昆仑山上只余最后一只凤凰蛋,恰被路过的如云看到,带回用祥云孵化。啾啾自从破壳而出,便认了如云为主,天天跟着如云,寸步不离。
“如云可是妈妈一样的存在,哈哈。”
“虽然听着有点别扭,但确实如此没错。”
“凤凰是不死鸟,自从明河、如云出事,这只鸟便一直在寻找旧主,委实不容易。”
秦广王叹息道:“希望轮回修复后,神兽的灵魂也能进入轮回,让它们有一个选择的机会。带着同样的回忆不断重生,也未必是幸事。”
“唉,是啊。永远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,太残忍了。”
“行了行了,把镜子关上吧,别看了。待会儿五殿阎罗包大人知道了,又要投诉我们。”
“也是。那到底什么时候跟他们说实话?”
“拉个群,线上讨论,谁有点子谁留言。”
“好嘞!”
大家纷纷散去,虽然还有一个难题横在眼前,但看到情侣重聚,又因为《山海经》地图的启动而逐渐恢复记忆,鬼王们都很欣慰。
那边明河看看一眼不高兴的如云,又看看满脸无辜的小凤凰,最终决定先闪为智。
“我去看看今天厨房吃什么。”说完就走。
珍爱生命,远离吃醋的神兽。
如云还没换衣裳,没法跟着,只好先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。
尤其一想到明河去厨房便会见到林照姑娘,虽然自己与明河天生一对,渊缘有亿万年之久,但明河看到林照就眼睛发直的情形他也是见识过的,不盯着不放心。
啾啾见明河走了就不生气了,在旁边蹦蹦跳跳地帮如云呐喊助威,啾啾、啾啾地恨不能上前帮着如云穿衣结带。
一起在厨房吃过早饭,二人带着啾啾去前院找丁小成玩儿。
几日不见,丁小成又长大了一圈,看到啾啾就欢蹦乱跳地扑过来,吓得啾啾吱哇乱啾,直往如云身后躲。如云揪着她两个翅膀把她拎起来,丁小成便在下面不停地蹦。
“丁小成,你很喜欢啾啾啊!”明河蹲下身子,撸撸丁小成的大脑袋。这两个凸起是什么?不会是长瘤子了吧?明河分开丁小成脑袋上的毛,仔细检查。丁小成乖巧地站着一动不动,好像被摸舒服了,不停用长着凸起的地方往他手上蹭。
“如云,你看,丁小成这里是不是长东西了?”
如云也蹲下来,见脑袋两侧确实有两个小肉球,里面硬硬的,好像有什么要突破血肉长出来。
“要长角?”如云猜测着问。
这时明河又有新的发现,丁小成狗毛下面的皮肤上好像长出了淡淡的花纹。
他灵机一动,掏出自己的玉佩,果然上面的显示的信息不一样了。
【狡:状如犬而豹纹,其角如牛,其名曰狡,其音如吠犬,见则其国大穰。】
“丁小成!你!”明河跳起身来,指着丁小成大叫。
这什么运气!凤凰、鸺鹇、狡,神兽接二连三地出现!凤凰与狡还都是见之大吉的瑞兽!
“我们要走运了!\"明河拉着如云蹦蹦跳跳,喜不自胜。
活了二十多年,终于要走好运了吗?
如云也咧着嘴笑了,他也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好极了。
这时,他们还不知道在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。
隔了几天,当药罐子出现在院子里时,如云和明河正在看啾啾和丁小成打架。
每次战争都由丁小成发起,它好像对啾啾的秃毛很感兴趣,一见面就伸长舌头想去舔一舔。以啾啾的性子怎会让它如愿,总是一爪精准命中狗鼻子,丁小成立刻痛得汪汪大叫拼命甩头,连挠带扑摆脱之后,灰溜溜躲到一旁。啾啾便得意洋洋地啾上几声,昂首阔步绕场宣布胜利。但不消一会儿,丁小成便重整旗鼓,再度宣战。
“丁小成怎么看都不太聪明。”明河摇头叹息。
“但是它越长越好看了。”如云仔细观察着丁小成身上的花纹和额头上越来越明显的角。
“当然了,我们丁小成也是个大神兽呢!”明河越看越喜欢,搂着丁小成一通亲,美得丁小成拼命摇着尾巴,对着明河又是哈气又是伸舌头的。
啾啾在远处见了,假装不在意地走过来,到如云身边蹭了一蹭。如云便伸手在它的秃脑门上撸一把,明河也想撸,啾啾却已转身走了。
“啾啾什么时候毛能长齐啊,看它这秃脑门,真让人操心。”明河故意大声地对如云说。
啾啾果然转头怒目而视,明河假装不看它,气得它原地转了几个圈。
其实每天晚上明河和如云带着它去山顶吃天火,它已经长大了一少,毛也长长了许多,只是毛的长度和密度参差不齐,看起来还是有点丑,像一只尴尬期的小公鸡。
如云和丁小成在旁边看他俩斗气看得津津有味。
这时明河发现了站在院子边上的药罐子,惊喜地打招呼:“药——药兄,你好啊!”
药罐子嘴角抽了一抽,过来打招呼:“二位好,在下段翼。”
“段兄,你好!”明河站起身来,热情地握住他的手,如云也对他点点头,算是打过了招呼。
“二位救命之恩,无以为报。”段翼又拱手道谢。
“哪里哪里,全靠周爷爷妙手回春。”明河说。
段翼脸上神情复杂,说:“是的,周家祖孙的救命之恩,今生难以报答。”
如云看着他说:“他们不图报答,你好好活着,与人为善就行。”
段翼没说话,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“汪汪!”丁小成突然猛地扑向段翼,吓了众人一跳。
却见它张着大嘴扑到段翼身上,用湿润的大舌头舔着他的脸,眼神里充满友善和亲昵。不知道是不是带刺的大舌头让段翼感觉不适,他皱着眉往后退,丁小成却不依不饶,一边欢快地摇着尾巴,一边追着他跑。
明河如云看愣了,啾啾也在一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丁小成。
“他很喜欢你。”明河尴尬地解释。
“啾啾!”明河听到啾啾在旁边骂“傻子”。
丁小成性格是比较……开朗,但这样热情地对一个陌生人还是有点奇怪。
“丁小成!”刚好丁大成从门房出来,见状大喝一声,才把段翼从尴尬中解救出来。
丁小成摇头摆尾地朝丁大成扑过去,丁大成赶快扎个马步,堪堪接住了丁小成爱的飞扑。
“你长大了,不能再这样玩了,容易伤人知道吗?”丁大成一边斥责一边疼爱地摸摸丁小龙,很像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哥哥。
“药罐子,回来喝药了!”周今宵的声音隔着墙传过来。听到这个称呼,段翼有点尴尬,对着众人点点头,慢慢回去了。
“这个段翼,看起来有点问题。”明河对如云耳语。
“心事重重的,不知道因为受伤还是打什么坏主意。”
”但丁小成很喜欢他的话,应该不是恶人吧?“
”丁小成可不算聪明。“
”那倒也是。“
“小心提防为上。”
“对!”
二人商议已定,便高高兴兴玩耍去了。
那天晚上,谷主回来了。
林姨很高兴,整了一顿大餐,说大家庆祝庆祝。
“谷主也和咱们一起吃饭吗?”明河问,“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?”
“明河你怎么像个小古板一样大惊小怪?”没想到反被林姨嘲讽,“咱们谷主一向不讲究那些,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高兴事都会和我们一起吃饭的。”
“明河,帮忙在院子里生堆篝火,天气这么好,咱们就在院里吃。”林照也吩咐。
“好嘞!”明河不再轻易为林照的美貌失神,不知是看习惯了还是因为有了如云。
夜色渐浓,繁星闪烁,篝火熊熊燃烧起来,照亮了整个院子。啾啾和丁小成围着篝火欢快地转圈,啾啾对火是天然的亲近,丁小成是又怂又爱,两个活宝为谷中带来不少乐趣。
林姨弄了一桌的菜,又架了个烧烤架,守在烧烤架旁边的人是……岳不妥。
是的,自告奋勇为大家烧烤的人是谷主。此刻,大家都在餐桌旁大快朵颐,谷主却在热火朝天地烤肉。 火苗跳动,映照出他一张丑脸,又快活又满足。
除了云河和段翼外,其他人似乎都习以为常。
明河不安地问过林姨,要不要把谷主换下来吃会儿。林姨说:“没事,谷主喜欢烤肉。”
虽然不理解,但是要尊重。于是明河也放下负担,大口干饭。
丁大成和刘大车两兄弟一唱一和地讲镇上发生的趣事,听得林照和周家姐妹笑容满面;段翼仍是满腹心事的样子,但看起来胃口很好,大概卧床这么久天天以药饱腹,早就寡淡坏了。
肉烤得差不多了,散发出诱人的香气,明河垂涎欲滴,又不敢过去取肉,馋得坐立不安。
周医官突然站起身来,到烤架旁取过刚烤好的一盘肉,递给明河和如云:“二们大功臣,你们先吃。”
见周医官笑得满脸慈祥,明河也就不客气了,接过盘子:“谢谢周爷爷。”他勉强克制又迫不及待的样子,引得大家一阵大笑。
段翼走到烤架旁,对岳不妥说:“谷主辛苦,我来烤一会儿吧。”
岳不妥好像有点意外:“没事,你久病初愈,不宜操劳。”
“周爷爷说我不能吃太多,尤忌油腻。”
“哦,那一起吧。”岳不妥点头说。
明河一直关注着段翼,见他走到谷主身边更是竖起了耳朵。但见他只是在帮忙,偶尔和谷主交谈两句,虽然听不清说了些什么,不过看神情应该只是闲话家常。
这段翼到底是什么来头呢。玉佩上除了最初的几句话并没有提供新的信息。
明河现在突然有点为谷主担心了,这个看起来丑陋粗暴的男人,怎么看都像个大冤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