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姨拿出来的是厂里最新研发的一款钙奶饼干,最受老人孩子欢迎,不过产量少,价格又贵,还得需要点心票,寻常人家是吃不起的。
眼下,的确属于高端稀罕的东西,待客送礼都极有面子,便是到了后世,这款饼干也很有市场,她爷爷就喜欢拿它泡鸡蛋水当早餐吃。
许棉很捧场,吃的津津有味,饼干酥脆,奶香味浓郁,她边走边当零嘴嚼,馋的一帮小孩子直流口水。
去人事科的路上,刘姐热情的给她介绍厂里的情况,哪儿是仓库车间,哪儿是办公楼和食堂,还有卫生室和育红班,该有的配置都很齐全。
许棉重点关注了一下食堂,就是一排红砖平房,简简单单,其貌不扬,倒是房前种的两棵桐树,这会儿开满淡紫色的花,美的有点招摇抢戏。
办公楼就气派多了,解放前的建筑,地板还是木制的,擦的光亮照人,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。
人事科在二楼,办手续比许棉以为的要简单,填了几张表,问了几个问题,大红的章一盖,事儿就成了,只等她把户口从茂山大队迁到厂里,就能吃上商品粮了。
随后,刘姐又帮她去后勤处调剂宿舍,也是巧了,刚好空出一张床位,所以没费多大力,就分了个二人间,
全程都很顺利。
直到离开时,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人。
许棉假装不认识。
可她忘了身边的刘姐对贺行简的敬仰之情,像上辈子,粉丝看到崇拜的男神,眼睛亮的灼人,刀山火海都挡不住她热情洋溢的打招呼。
“贺厂长!”
贺行简从车间回来,脑子里还想着事儿,听到声音,下意识的看过去,厂里几百号人,加上家属,差不多得有一千左右,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,但对刘姐还是有印象的,于是点点头,算是回应。
接下来,本该擦肩而过,各干各的,谁想……
刘姐见他视线落在许棉身上,人也站在那儿不走了,眼神闪了闪,赶紧笑着介绍,“贺厂长,这是许棉同志,以后也是咱食品厂的人了!”
许棉低着头,还想装死,奈何被刘姐拉着胳膊,被动得凑到贺行简跟前,听刘姐道,“表妹,这是咱贺厂长……”
一边说,还一边给她使眼色,让她热情点打招呼。
毕竟,在领导面前殷勤点,留个好印象,是每个职工的基本素养,现在机会就在眼前,不得抓住?
可许棉没这个觉悟啊,她只想离这领导远远的,尤其眼前这位,气场强大,压迫感太足,就跟上学时碰见了教导主任,哪怕她没犯错,还是会下意识的躲着走。
但现在,她躲不开,只能硬着头皮喊了声,“贺厂长好……”
然后,嘴巴就封住了。
刘姐愣了下,这就完了?
不是该说几句漂亮话,讨好恭维一下领导吗?
贺行简对她稍显疏离的态度倒是不意外,温声回应了句,“你好,欢迎入职食品厂。”
“谢谢……”
“不客气,以后好好工作,有什么问题,可以跟你的科室的领导反应,也可以找工会的同志帮忙解决。”
许棉再次道谢。
贺行简点了点头,终于走了。
跟在他后面的齐秘书好奇的多看了许棉两眼,心里的八卦都快沸腾了,他还是头回见厂长主动对一位女同志说这么多话,字里行间的还透着关心,所以,这是为啥呢?
俩人认识?不像!
难道是铁树总算开花了?
今儿天热,许棉只穿了件黑裤子,白衬衣,梳着两条大辫子,这番装扮,在厂里还是很常见的,但不常见的是那张娇艳如海棠花的脸,实在是过于漂亮了,尤其一双桃花眼,哪怕清冷冷的,也别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。
确实招人心痒啊!
他对许棉起了兴趣,扯了个理由就去了人事科打听。
人事科王科长毫不隐瞒,把许棉的底细交代了个清楚,末了还开了个玩笑,“咱厂里那些单身的小年轻,以后怕是要坐不住了,两条腿不得整天惦记着往食堂跑啊,有热闹看了……”
齐秘书微笑不语。
要是真像他猜的那样,贺厂长动了凡心,相中了许棉,其他人还能有什么争取的机会?
不过作为秘书,他也得主动替领导分忧才是。
许棉这会儿可不知道齐秘书打算给她拉皮条,离开办公楼后,就听刘姐好心的给她分享一些职场经验。
“妹子,你可别嫌姐啰嗦,姐说这些可都是为你好,在单位里上班,人际关系可是很重要的,不光要跟同事相处融洽,还得敬重领导……”
许棉点头应着。
刘姐不放心的问,“你真明白我的意思?我说的敬重,可不是见了面打个招呼就完了,你得多说几句好听的话,领导嘛,都喜欢有人捧着,把他们捧舒服了,哄到位了,对你只有好处!”
“嗯,嗯……”
“哎,我也不是教你去拍马溜须,只是这上班吧,有些规矩咱也没办法不是?有时候,你干的再好,不如人家那嘴甜的,届时人家爬你上头,你憋屈不?
所以,该溜须还是得溜须,这不丢人,我瞧着你也不是那木讷的,咋刚才见了贺厂长那么老实呢?”
许棉为自己找借口,“头回见这么大领导,有点吓住了,怕多说多错,再给您惹麻烦……”
闻言,刘姐倒是信了大半,笑着嗔怪道,“你啊,思虑太多了,贺厂长只是看着性子冷,其实人好相处着呢,从来不摆领导架子,待人温和有礼,工人们对他多是爱戴敬重,很少有怕的。”
许棉讶异,“真的?”
刘姐信誓旦旦得道,“当然是真的,我还能拿这事儿来糊弄你?不过,谁要是犯了错,在贺厂长面前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,哈哈,因为贺厂长从不徇私,惩治起人来也不手软,正是有他这样奖惩分明、雷厉风行的领导坐镇,才能短短两年就把咱厂子发展的这么好……”
顿了下,她想到什么,意有所指的道,“贺厂长对女同志,倒是有些那什么……”
许棉一脸不解的看着她。
刘姐笑了笑,“就是对女同志有点不假辞色,可能是避嫌吧,毕竟若是传出啥作风问题,对谁都不好。”
许棉道,“刚才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刘姐,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