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赵三郎跟钱掌柜简单交代了几句，让他盯紧店里，尤其是防着骰子张的人捣乱，自己则换了身相对体面点的衣服，揣上大部分积蓄，直奔城西的聚宝斋而去。
聚宝斋位于汴京城最繁华的西市，门面不大，却极为考究。黑漆描金的牌匾，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。门口没有伙计招揽，只有两个穿着统一青色短衫、身材壮实的护卫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。
赵三郎深吸一口气，整理了一下衣襟，迈步走了进去。
一进门，顿觉眼前一亮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许多，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，墙壁上挂着字画，角落里燃着不知名的熏香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奇异的香味。柜台和货架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打造，上面陈列着各种奇珍异宝，从玉器、瓷器、古玩字画，到各种来自西域、南洋的香料、药材、宝石，琳琅满目。
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客人正在低声与掌柜或伙计交谈，举止斯文，一看就非富即贵。
“这位客官，里面请。不知想看点什么？”一个三十多岁，留着山羊胡，穿着锦缎长衫的掌柜模样的人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了上来，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赵三郎身上打量了一番。
赵三郎虽然穿着尽量体面，但和店里其他客人比起来，还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那掌柜的眼神里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，但职业素养让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。
“掌柜的，我打听一下，”赵三郎抱拳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，“听说贵店有来自波斯的香料？”
“哦？客官也对波斯香料感兴趣？”山羊胡掌柜略微有些意外，“我们聚宝斋确实有些从西方来的香料，只是种类不多，价格也……呵呵，不便宜。”
“无妨，先看看货。”赵三郎不动声色。
山羊胡掌柜点点头，引着赵三郎来到一个靠墙的红木柜台前。柜台里用一个个精致的白瓷小罐装着各种香料，旁边还贴着标签，只是上面的字弯弯曲曲，赵三郎一个也认不出来。
“客官请看，这些都是从波斯、大食等地运来的。”掌柜的拿起一个小罐，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，一股浓郁而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。“这是乳香，焚之可安神定气；这是没药，可入药，亦可制香；这是苏合香，香味独特，达官贵人最喜……”
赵三郎凑近了，仔细闻着，又拿起几颗颜色各异的香料颗粒捻了捻。
现代社会虽然香料工业发达，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调香师，对这些纯天然的古老香料，认识有限。只能凭着前世吃烧烤时对各种孜然、辣椒粉、茴香等调味料的模糊记忆，以及对现代复合调味料成分的猜测，来辨别这些东西。
他拿起一小撮看起来像是某种植物种子的深褐色颗粒，放在鼻尖闻了闻。一股辛辣、带着点泥土芬芳的特殊气味钻入鼻孔。
“这个……是孜然？”赵三郎心中一动，试探着问道。
“孜然？”山羊胡掌柜愣了一下，随即笑道，“客官好见识！这在我们这里叫‘安息茴香’，确实是波斯那边常用的一种调味香料，气味浓烈，用来烹调羊肉，别有一番风味。只是寻常百姓家，可不大用得惯。”
真的是孜然！赵三郎心中狂喜！这可是烧烤的灵魂之一啊！秦记给他的香料里，绝对没有这个！
他又指向另一种黄褐色的小颗粒：“那这个呢？”
“这个叫‘马芹’，气味也颇为独特……”
赵三郎一一闻过去，果然发现了几种和他记忆中烧烤常用香料极为相似的品种，除了孜然（安息茴香）、类似小茴香的马芹，还有一种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红色粉末，似乎是某种辣椒的变种。
“这些……怎么卖？”赵三郎强压着激动，问道。
山羊胡掌柜报了个价钱。
赵三郎听得眼皮直跳。果然如掌柜所说，价格不菲！光是买齐这几样，每样只买少量试试效果，就几乎要花光他这几天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！
“妈的，垄断果然是暴利啊！”赵三郎暗骂一声。看来，提升口味增加营收，迫在眉睫！
就在他准备掏钱的时候，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旁边传来：
“咦？赵三郎？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赵三郎闻声望去，不由得一愣。
只见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，面带轻纱的少女，正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，一双明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他。虽然蒙着面纱，但那熟悉的身形和声音，不是沈嫣然又是谁？
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、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，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。
“沈……沈小姐？”赵三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，一时有些意外。
沈嫣然轻移莲步走了过来，看了一眼柜台上的香料，又看了看赵三郎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：“你也来买香料？”
“呃……是，随便看看。”赵三郎含糊道。他可不想让这位大小姐知道自己被秦乔乔卡脖子的窘境。
“徐掌柜，”沈嫣然转向山羊胡掌柜，语气带着几分熟稔，“这位赵公子是我朋友，他选的这几样香料，给他包起来吧，算在我账上。”
山羊胡掌柜闻言，看向赵三郎的眼神立刻变了，之前的轻视荡然无存，取而代之的是恭敬和热情：“原来是沈小姐的朋友！失敬失敬！好嘞，我这就给赵公子包好！”
赵三郎一怔，连忙道：“沈小姐，这怎么好意思……”
“无妨，”沈嫣然微微一笑，面纱后的嘴角似乎翘了翘，“这点香料，不算什么的。”
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况且，我还指望着你的‘镇店之宝’能一直保持水准呢。”
赵三郎看着沈嫣然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，心中不由得一凛。
这位沈家大小姐，也喜欢吃烤串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