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早晨,贺景明又鬼鬼祟祟地带着小河去钻了狗洞,刚要琢磨去哪玩,突然想起二哥对自己偷偷说过,巷子尾在这时都会有斗鸡的在摆摊,想到这里,他的眼睛一亮,兴奋地拉着小河直奔巷子尾而去,也要看着人家斗鸡。
只见场地中央,两只公鸡正在互相搏斗,两只鸡尾巴的羽毛都没有了,光秃秃的,两只公鸡你来我往,互不相让,斗得是有来有回的,一群人不断在那喝彩赌注,贺景明看了也心痒痒的,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口袋就要拿出几个铜板往桌子上压。
“贺景明!”一道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声骤然响起,周围突然安静如鸡一般。贺景明浑身一震,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,他惊愕地转过头,目光正好与一脸怒容的贺二爷相对。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炸开了一般,嗡嗡作响,颤颤巍巍的挪到贺二爷身旁。
贺二爷一言不发,只盯着他看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轻轻地摇了摇头,开口说道:“你怎么跑到这来了?而且还只带了小河一个人,万一要是遇上人牙子可如何是好?”
贺景明都要哭出来了,嘴唇微微颤抖着,发出的声音也是颤颤巍巍、断断续续的:“二伯……可别告诉我爹和我娘……要是让他们知道了,我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!”
贺二爷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,点了点他的脑袋:“你啊,有胆子跑出去斗鸡,没胆子被你爹发现?”随即就带了贺景明回去,一路上,贺景明都低着头不敢吭声。直到贺二爷回了书房后,叫了小厮去告诉贺三爷这事。
这厢,贺三爷刚刚忙完手头的事务,正想靠在椅子上好好歇息一会儿呢,身边的小厮阿玉急匆匆地跑进屋里,向他禀报说:“三爷,不好了!二爷派人来说,少爷他偷偷溜出去斗鸡,被二爷瞧见并给带回来府上了!”
贺三爷当时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瞬间“噌的”从脚底升腾而起,直冲脑门,但他有碍于衙规,不能随意发火,硬是熬到了下衙时分,也亏得今日下衙早,否则指不定他要憋成什么样呢。
一路上那张脸都是黑如锅底,刚一踏进贺府的大门,他就如同解开了身上的封印一样,二话不说,随手抄起一根长长的板子,气势汹汹地直奔永安居而去。一旁的下人们眼尖,早就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了,看贺三爷面色铁青,脑门崩着条青筋一跳一跳的,有几个机灵点儿的下人见此情形,心知不妙,连忙撒腿就跑,急急忙忙赶回各自主子的身边通风报信去了。
贺三夫人正在看账本呢,突然间就听到了西厢房那边贺景明那鬼哭狼嚎的声音,把她吓了一跳。她身边的秋纹刚好进门撞见这一幕,不敢怠慢,赶紧上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。贺三夫人心头一惊,顾不上其他,匆匆起身便往西厢房赶去,只看到那里早就乱哄哄闹成一团。贺三爷拎着贺景明要往祠堂里拖去。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,喘着粗气,一双眼睛瞪得浑圆,紧紧揪住贺景明的衣领把他往前拖,任凭身边的人怎么劝都无济于事。
秋纹满脸焦急之色,脚步匆匆地跑到贺三夫人面前,声音急切地劝说:“三夫人,您可得劝着点三爷啊!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?”贺三夫人显然已经回过神来了。过了片刻,贺三夫人才缓缓摇了摇头,眼神凌厉地扫向院子里的众人,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厉声道:“五少爷犯了错,三爷身为父亲管教天经地义,若谁敢阻拦,或是跑去告诉父亲和母亲让他们忧心,我绝不轻饶!”
本来闹做一团的下人们听到这番话后,顿时鸦雀无声,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吭声。而此时的贺三爷则毫不理会周围人的反应,自顾自地用力拖拽着贺景明往祠堂去。
贺景明听到这句话后,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,哭得愈发凄惨:“娘……”还没说出来呢,贺三爷便怒喝一声,眨眼间,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如饿虎扑食般冲上前去,其中一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贺景明的嘴巴,另外几人则熟练地将他五花大绑起来。
贺景明以前虽有些调皮捣蛋,可最多也就是被父亲母亲教训几句罢了,上次就连自己偷跑出去玩,父亲也仅仅是手持木板佯装要打他而已,最终还是雷声大雨点小,并未真正动手,哪见过这种阵仗,当下才知道害怕了,拼命地扭动着身躯,手脚不停地剧烈挣扎起来。
贺三爷哪还给他这个机会,他面色铁青,大步流星地走到祠堂的院子门前,伸手用力一推,院门应声而开,抄起家伙气势汹汹地朝着倒在地上的贺景明打上去:“混账东西,翅膀硬了,竟然胆敢学人家去斗鸡!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一番,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事来!”
贺三爷一边怒声呵斥着,一边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板,毫不留情地朝着贺景明的身上狠狠地抽打下去。每一下都带着呼呼风声,重重地落在贺景明的身上,发出清脆而响亮的“啪啪”声。
被扔在地上的贺景明哭的撕心裂肺的,扭动着身体,试图躲避那如雨点儿般落下的板子。奈何嘴巴被布紧紧塞住,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声含糊不清的“呜呜呜”声,贺三爷那是真下狠手啊,板子拍在身上啪啪作响,丝毫没有手软之意。
打了好一会儿,他喘着粗气,怒目圆睁地破口大骂道:“嘿哟,你倒是有出息了,还偷跑出去了,我这就叫人把那个该死的狗洞给堵上,让你再也没机会钻空子!现在就敢斗鸡,那明天呢?你是不是打算去干些更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?嗯?你说!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去赌钱了!你快给老子从实招来!是不是这样想的?你说啊!你倒是吭个声啊!你给我说话啊!怎么不说话了!”
说着,他又狠狠地挥起板子,接连几下重重地抽打在了贺景明的身上,贺景明早已哭得涕泪横流、上气不接下气,一张小脸憋得通红。贺三爷心中虽然依旧恼怒,但见他如此模样,也怕他堵着嘴巴呼吸不顺畅,便把布扯了下来,他越想越是火冒三丈,抬脚猛地朝着贺景明踹了过去,贺景明发出杀猪般的哀嚎:“父亲我冤枉啊……是二哥和我说的,我才想起来有这事,这才去的!”
本来已经打累的贺三爷气消了不少,听到这话更是瞠目结舌,随即火气更大了,手中的板子毫不犹豫地再次朝贺景明身上招呼过去:“他跟你说,你就要去?!你忘了之前他们被你二伯捉住,打的只剩下半条命了吗?!今天老子索性把你的腿给打断算了,免得你以后跑出去到处给我闯祸添乱!”
话音未落,贺三爷手中的板子便如雨点般密集地落在贺景明的双腿之上,打得贺景明真以为今日自己父亲要打断自己的腿,吓得魂飞魄散,眼看着那板子一下又一下无情地砸在自己的腿脚上,父亲似乎动了真格,真的想要打断自己的腿。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,一边抽泣着,一边断断续续地求饶:“父亲……我错了……再也不敢了……你……千万……不要……打断……我的腿……啊……”
那哭声哀怨悠长,带了点喜感,不远处偷听了许久的贺景春听到这哭声,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贺三爷看已经吓住他了,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他大口喘着粗气,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坐下歇了口气。然后,他用手拿起地上的那根板子,恶狠狠地将其顶在了贺景明的脑门儿上,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我是不是同你说过,你就要启蒙了,不可再像以往一样调皮捣蛋?你倒好,跑去斗鸡!”
贺景明已经哭到不能自已,在那边颤动着那颗脑袋瓜,一抽一抽的:“不敢了,下次真的不敢了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