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静静地又坐了一会儿,正打算站起身来前往书房看看贺景昌,突然间,福瑞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了过来,一副有点不可置信的表情道:“大少爷,二小姐身边的玉壶来了!”
嗯?贺景妍?他和贺景春对视了一眼,贺景时也从对方眼神之中都看到了一抹惊讶之色,心下了然,他轻轻地点了点头,示意福瑞让玉壶进来。
不一会儿,玉壶就带着一个小丫鬟,拿着一个小箱子进来,在门口冲着两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,笑吟吟道:“三少爷竟也在这里,好巧。我们家二小姐特意吩咐奴婢给四少爷送些东西过来。”
说着,便动手打开了那个箱子。
景春站着不动,而贺景时则饶有兴致地上前去查看,是一盏四羊葡萄藤黄铜灯盏,一个银刻蜜蜂戏葫芦的暖手炉,还有一套文房四宝,一个装书的描程鹏万里的箱笼。
贺景时随意地瞥了一眼,微微颔首示意身旁的祥安将其接过。送的倒不是可看不可用的花架子,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。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,面色犹如平静无波的湖水一般,毫无波澜淡淡道:“我代替四弟弟谢谢二妹妹,难得她如此有心。”
站在一旁的玉壶闻得此言,脸上露出一抹浅笑,轻轻地点了点头后,施了一礼,正欲转身退下,没想到贺景嫣身边的丫鬟烟露竟也匆匆赶至,她却是带了两个匣子过来。
二房三房两个小姐形成分庭对抗之势,就连她们各自的大丫鬟也都互不相让,彼此以冷眼相待,各自斜睨对方一眼之后,又不约而同地淡然扭过头去。
玉壶见状,心中暗自思忖一番,随即故意放慢脚步,缓缓走在最后,听着里面的动静,烟露对于她的心思自然心知肚明,于是嘴角扬起一丝笑意,并且有意抬高嗓音喊道:“大小姐关心着自家弟弟今日搬迁新院,是喜事,特意让奴婢带了好些东西过来。”
说罢,还不忘朝玉壶投去一个略带挑衅的眼神,却又马上恢复平常,笑着看向贺景时。
贺景时似笑非笑的观察她和玉壶的动作神态,心下了然,但他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情绪,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透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精明之色,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:“那么,大姐带了什么东西呢?”
听到这,烟露脸上原本就挂着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:“回大少爷的话,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。”
说罢,只见她轻轻伸手,将那个盒子缓缓打开,结果里面的文房四宝和贺景妍送来的是一样的。
他心中不禁冷笑一声,眉毛微微挑起,语气略带了些许戏谑:“巧了,二妹妹送的那一套文房四宝,和大姐送的这一套一模一样呢,还真是姐妹连心啊,就连挑选礼物都是这般心有灵犀。”
就在这时,他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正要离开、脚步却显得有些磨磨蹭蹭的玉壶。当玉壶听到他这句话后,整个背影瞬间僵硬住了,随后快步离去。
而站在一旁的烟露此刻也是满脸惊愕之色,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,随即眼神里稍微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恼,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。
她默默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,然后向贺景时行了个礼,匆匆回去了。
贺景时转头看向一旁的贺景春,发现他正拿着那盏四羊葡萄藤黄铜灯盏仔仔细细的观察。
其实他一早就看到那两个丫鬟的明争暗斗了,只是贺景时在现场,加上他又不好在这时候出声当出头鸟,便只得一直盯着那灯盏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,心里有点叫苦不迭。
玉树堂内,一片静谧祥和,贺景妍正听着玉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,她微微低着头,默默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,似乎在沉思着什么。
玉壶则毕恭毕敬地站立在一侧,静静地等待着贺景妍的回应。过了好一阵子,终于传来贺景妍那宛如清泉流淌般悦耳动听的声音:“没想到三弟弟竟然也在场。此事还需我仔细思量一番后再作定夺。”
说罢,她轻轻放下手中书卷,缓缓起身朝着里屋走去。屋内悄然无声,唯有玉壶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她,伺候其洗手。
那水盆之中漂浮着一片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,其间还夹杂着些许豆蔻与薄荷,散发出阵阵清甜宜人的气味,十分的清甜好闻。贺景妍不慌不忙地洗净双手,而后抬起头,美目流转间瞥向身旁安安静静的玉壶,沉默片刻之后,忽然展颜轻笑:“点墨跟着我的时间久,可是对于事情总是看得不远,我便让她先回到母亲的院子去了。倒是你,安静如鸡的,也不说话。”
玉壶依旧低着头:“回小姐,奴婢只晓得尽心尽力地完成二小姐所交代之事,至于其他方面,奴婢一概不知。”说罢,她不禁想起二小姐房中的大丫头点墨来。
那点墨前些日子不小心打碎了二小姐心爱的青鹤瓷九转薰炉,二小姐禀报了三夫人,被三夫人叫回去永安居从新严加调教了。她是三夫人指定新来不久的,顶了点墨的位置。
此时,贺景妍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桌上的棋谱,玉壶则偷偷抬眼瞧着自家主子。只见贺景妍每日里不是埋头读书,便是静静地思考些什么,安安静静的。但只要她一开口说话,旁人便能立刻感受到她的聪慧机敏。
忽然,贺景妍抬起头来,目光落在玉壶身上,缓缓吩咐道:“三弟弟那里,你叫前院的管事查看打听一番,看看有什么消息,不拘什么,听到了就告诉我。”
玉壶赶忙点头点头应诺。贺景妍很满意,若是换了点墨,必是要直愣愣的问为什么了。这玉壶,办起事来倒也让人省心不少。
她优雅地端起一杯薄荷饮,轻轻抿了一口。是贺景春前阵子亲自采了送给她的,放下杯子后,她继续说道:“既然烟露去了,想必贺景嫣早就有防备了,怕咱们之前的法子还会再用一遍,可是我的目的哪里是这个呢。”
言罢,只见她那如羊脂白玉般的纤纤细手微微抬起,杯中的薄荷饮就这样缓缓流淌而出,一点一滴地洒落在地面之上,仿佛那流逝的不仅仅是简单的饮品,更是她心中正在思考的思绪。
此时,她的语气骤然一变,原本清丽温和的嗓音瞬间变得冰冷刺骨,令人不寒而栗。“人抓到了?”短短四个字,犹如寒风过境,冷冽异常。
站在一旁的玉壶听到这句话,心里不禁有些害怕,却也强作镇定,壮着胆子回她:“二小姐,人已经抓到,不知您是否打算现在就审问?”
话音未落,只听得“砰”的一声脆响,贺景妍猛地将手中的青瓷冰纹盖碗用力掷出。
那精致的盖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随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,瞬间四分五裂,碎片四溅。玉壶见状,立刻明白了二小姐的意思,赶忙躬身行礼,退下去办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