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心蓉偷偷瞥了薛公子一眼：“他不是和你成亲了吗？”
明月瞪眼：“你知道那是假成亲的！而且我喜欢的人也不是他。”
后半句话，明月视线左右摇摆，说得含糊其辞。
付心蓉没听清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明月摇摇头：“没什么，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，等我们完成仪式，我就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，你可以勇敢去追的！”
付心蓉忍俊不禁：“明月啊，我已经放弃了！”
“为什么？”
付心蓉颇有些惆怅：“你没感觉出来，他心中有人吗？”
明月疑惑：“有人？没感觉。”
“我感觉得出来，以前我想着就算他喜欢的另有其人，但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话，他迟早有天会喜欢我的，可是我回家了一趟。
家里要我嫁给一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，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？
我想的是，我这样的做法对薛萧辞，和家里人的做法对我来说是不是一样的？”
明月：“好绕口。”
“总之，我不能强求别人，况且薛公子他已经明确拒绝过我了，如果我还要继续死缠烂打，对他多多少少会产生困扰。”
明月赞同地点头：“你说得有道理！不过世上好男儿那么多，你肯定能找到更合适的！”
付心蓉拉着明月的手：“我也是这样想的，就凭我的家世样貌，肯定能找到最适合我的！”
“那你以后可要请我喝喜酒！”
“那当然！”
付新走了过来：“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是我不能听的？”
付心蓉扬起下巴：“你都说是悄悄话了，让你听了还算什么悄悄话？”
薛萧辞：“走了。”
四个人坐上马车，朝着前方出发。
刚出了城不久，一群士兵就堵住了他们的去路。
薛萧辞勒紧缰绳逼停马车，皱眉看向前方的人。
车里的众人感受到马车是急促停下来的，纷纷从里面探出头来。
“阿辞，怎么……”
付新的话没有说完，他在看到前面为首的人时就说不出话来了。
付心蓉第二个出来，瞪大了眼睛，很是震惊。
明月凑出来，不敢说话。
付家巡骑在马上，身后跟着不少的人。
而之前跟在他身侧的那个车夫不见了。
付家巡看着薛萧辞，说道：“薛大人，不是说没有见过我儿吗？如今我的女儿也同你在一起，你应当给我一个解释！”
付新扶着付心蓉下了车。
付心蓉抢先回答：“没什么好解释的，是我拜托他不要说的。”
付家巡从马上下来，朝着付心蓉走去，付心蓉却躲在付新身后，十分警惕，避他如避蛇蝎。
付家巡停下，看着付心蓉：“心蓉，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？跟爹爹回去！”
付心蓉摇头如拨浪鼓：“我不会跟你回去的！我要跟着我哥哥南下！”
“你一个姑娘家家的，成何体统？！”
明月无端被波及，她有些委屈：“谁说姑娘家家的就不能这样做了？”
付心蓉附和：“就是！谁规定的？！付新可以我为什么不行？！我就要南下！就算你是我爹也管不了我！”
付家巡气急，脸黑得能滴出墨来，却还是维持着平和，伪装得极好。
“心蓉，我知道环儿死了你很伤心，但我们毕竟是父女，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的，你跟爹爹回去，爹爹保证以后不会这样做了。”
付心蓉拒绝：“爹，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，就别逼我了，我跟哥哥一路，到时候我会回去的。”
付家巡深吸一口气：“陛下已经下旨了，半年之后便是婚期，这期间你好歹得与谢家公子联络联络吧？”
“谢家？”
“嗯，谢将军府的嫡子，谢允。”
付心蓉：“我管他是谁，总之我不可能嫁给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男人！父亲，你要是真的为我好，就让我出去看看，说不定我哪天就想通了。”
付新也跟着劝说：“是啊，父亲，与其一直逼着心蓉，还不如让她出去散散心，说不定哪天就想开了。”
付家巡藏在袖中的手捏成了拳头，即使很愤怒，也面不改色。
“好，既然这样，那你们就去吧！但是半年之内，你一定要回来！”
付心蓉点头：“父亲放心！”
付家巡转身，上马走了。
等走出去一段距离，付家巡吩咐身后的人：“派人盯着他们，一有机会就把这封信给小姐，不要让任何人发现。”
“是，大人！”那人从付家巡手中接过信。
付家巡：“对了，人给燕川送过去了吗？”
“回大人，送过去了，只要他认罪，不管怎么查，都查不到我们头上。”
付家巡：“嗯。”
“大人，燕大人昨夜娶的新夫人，名字叫萧芷娘。”
付家巡：“萧芷娘？”
“大人，会不会是曾经萧府对外宣称病故的那位？”
付家巡轻哼一声：“瘟疫一事，忙活一场给别人做了嫁衣，没用的东西，害我白跑一趟，好在有另外的收获。”
“大人，原来的那知府不是被影杀给杀了吗？这是意外。
如果影杀没出手，瘟疫一事，加几百条人命的案子，早就让他升迁成为您的左膀右臂了，是他没福气。
至于另外的收获，大人……需要我们去把萧芷娘带过来吗？”
“先放着吧，燕川……”
付心蓉冷笑一声，眼里全是轻蔑。
薛萧辞等人目送付家巡远去，薛萧辞垂眸，陷入了沉思。
付心蓉还有些纳闷：“父亲这么好说话了？我觉得有诈！”
付新敲她脑袋：“父亲好说话也不行，不好说话也不行。”
付心蓉捂住被打的地方：“你打我干什么？付新，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？父亲这次太好说话了，我还以为他要把我抓回去呢！”
“好歹是父亲。”
付心蓉撅着嘴：“哼——不理你了！”
说罢，付心蓉就拉着明月上了马车。
付新无奈，跟着上去。
他没有选择进马车内，而是坐到薛萧辞旁边。
付心蓉钻出个脑袋问他：“付新，你不进来吗？”
付新：“我透透气！”
“好吧！”
帘子放下，付新目视前方：“阿辞，你说巧不巧？萧姑娘和我母亲的名字就差一个字。”
薛萧辞有片刻的怔愣：“你在城里怎么不说？”
付新：“说那个干什么？她们又不认识！”
“那你现在怎么跟我说了？”
“我只是突然想我娘了，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太小，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。”
薛萧辞：“你家中没有她的画像吗？”
付新点头：“是啊，父亲说怕睹物思人，关于母亲的一切都搬到了一个地方去，谁也不许进去，都成为府内禁地了。”
付新沉思着，过了一会儿颇有些惊恐道：“阿辞，你别说，我看到萧姑娘的时候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，我该不会是对人家……一见钟情了吧？”
薛萧辞不知道该怎么接茬。
“我是越来越不了解我自己了，那可是别人的妻子！”
付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：“你说我脑子怎么想的？”
薛萧辞挑眉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付新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，一阵恶寒：“还好我们走得快，在城里的时候我都不敢和萧姑娘过多接触，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对劲。”
薛萧辞忽然严肃下来：“万一……她和你家有什么关系也不一定，萧姓很少见。”
付新一下子就否认了薛萧辞的猜测：“不可能的！萧府早已经被抄家，他们在去边疆的路上都死了，如果她真是萧府的人，她绝不可能出现在朝郡。”
“嗯。”
付新的情绪难得低落，身子后仰靠在马车上，双手环胸，闭上眼睛。
良久，才冒出一句：“都会过去的吧？”
声音很轻，很快被风吹散。
“嗯。”薛萧辞回应他。
薛萧辞倏地喉头一甜，抬手用袖子捂嘴，上面果然留下了血迹。
偏头过去看向付新，他还闭着眼，显然是没有关注到，将那点染血的衣袖撕下，扔到地上。
这些日子以来，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，内力所剩无几，有油尽灯枯的迹象。
薛萧辞摸向怀中，掏出一个陶瓷瓶子，拔开塞子准备往嘴里倒药，什么也没倒出来。
药原来已经吃完了。
薛萧辞扔了瓶子，车轮经过，把它碾成了碎片。
——
阴暗的地下室中，唯独高处开的一扇巴掌大的小孔能从外面钻进一点儿阳光，其余地方都是漆黑。
一个少女躲在墙角，她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烤着，每动一下，就会牵扯到铁链，发出沉重的闷响。
阳光从小孔照进来，随着时间移动，照到少女的眼。
少女下意识眯了眯眼，抬头看向那个小孔。
她正是刚进城没多久就被人从客栈带到这里来的月月。
抓她的人说她没有进城文牒，是黑户，不容她辩解，就把她带到这里来。
月月问他们怎么才能出去？
他们说，只要有人拿钱来赎她就可以。
月月顿时绝望，她孤身一人，又找不到乔苏木。
这个鬼地方，地上只有一个碗，里面的白米饭早已变了质，发出难闻的馊味。
月月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，没有好好睡一次觉了，嘴唇苍白干燥，眼底黑色十分明显，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。
轰——
远处的石门的方向终于有了动静，在死寂之中待太久的月月听到这种声音，厌烦地捂住耳朵。
随着石门慢慢打开，站在外面的乔苏木渐渐出现在月月眼前。
“月月姑娘！”
乔苏木惊慌失措，从外面跑进来，蹲在月月面前，怜惜地看着她：“月月姑娘，对不起，都是我连累你了！”
月月脑子一团浆糊，听不清乔苏木在说什么。
她只有一个想法，那就是她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。
昏迷之前，月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月月潜意识是抵触的，可自身情况不允许。
——
百里药铺：
楚景和玄衣正在吃饭，一个白衣服过来，示意玄衣出出，他有要事禀报。
玄衣朝楚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：“阿景，我去去就回。”
“好。”
玄衣跟着白衣人下了楼，楚景出来，站在三楼的阳台处，默默注视着他们。
“主人，天地一线那儿传出消息，说于公子在他们手里，让楚姑娘三日之内前去，否则就剁碎了喂狗。”
楚景将白衣人的话尽收耳里：“天地一线？”
玄衣：“这个消息不可以让阿景知道，阿景身体还没有恢复好，我不能让再出去冒险。”
“主人，我们与天地一线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。”
玄衣：“要个人而已，没说动粗。”
“主人，天地一线点名了要楚姑娘去，否则三日期限一到，哪怕冒着组织覆灭的风险也要说到做到！”
玄衣：“实在不行，只能动手抢了。”
“主人，江湖上有千千万万个杀手组织，虽然他们互为竞争对手，可对外时是相当团结的，我们犯不着为了一个人去得罪他们。”
“可我总不能让阿景去冒险！”
白衣人还想再说什么，另一个白衣人急匆匆跑来：“主人，不好了，楚姑娘走了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
玄衣快步冲向二楼，餐桌那儿哪里还有楚景的人影，有的只是被她压在碗下的纸条——勿追。
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，玄衣气急，却毫无办法。
“来人！派人暗处盯着，一旦阿景有危险，随时营救！”
“是，主人。”
楚景还没走出漫天黄沙，就听到身后的尾巴动静。
她停下：“都出来！”
没人敢出去。
“要我请你们吗？”
嗖嗖嗖——
十几个功夫极好的人从四面八方出来，整整齐齐站成一排。
“楚姑娘，是主人让我们跟着你的。”
楚景：“回去告诉他，不要派人跟着我！”
“楚姑娘，主人也是担心您……”
说话的人看楚景脸色沉了下去，赶紧说道：“我们这就回去告诉主人！楚姑娘慢走！”
等所有人消失过后，楚景闭眼感受周围，确定是一个人都没有了，才放心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