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便到了下班时分，陆子游背着包准备下班了，寻思给乔杨发微信，刚拿出手机一抬头就看见了正主。
陆子游朝乔杨招了招手询问道：“我约了撸铁，一起吗？”
“下次吧。还有个病人。”乔杨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。
陆子游满脸的意味深长：“又是下次？”
乔杨只是笑着站在陆子游面前，伸手呼噜呼噜了他的头发，那模样似是她对面站的不是陆子游，而是大蛋一般。呼噜完头发，乔杨头也不回地走了，只留下陆子游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。
“这是把我当大蛋了吗？”
乔杨留下来加班，是给一个中年男求美者看眼袋。
此刻求美者边闭着眼睛边跟乔杨解释道：“提肌手术做完，感觉视野都开阔了。眼袋之前还不严重，现在感觉都要掉下来了，想着再弄弄。”
“低头再往上看。您最近血压血糖控制怎么样？”
“有时候血压还有点儿高。”
乔杨动作麻利，检查完后，迅速下诊断：“眼袋可以做，你这个可以在眼睛里面切，手术二十多分钟，一到两周就差不多好了。血压得控制，不然影响恢复。王骞，把魏医生叫过来。”
求美者还是有点担心：“做完了能开车吗？”
“不影响，但建议还是手术做完休息一会再开。”
“那手术什么时候能做？”
求美者正询问着，魏晓希走了进来。
“之前做了提肌，现在想做眼袋。”乔杨给魏晓希做介绍，随即又扭头望向求美者道，“今天可以先验个血，具体手术时间你找魏医生约，她是我们医院最好的眼整形专家，手术她给你做。”
“行，您推荐的我放心。”
魏晓希点头带着求美者出去了，乔杨看电脑，朝外看了一眼，外边已经没有人了，正准备下班，手机却响了起来。乔杨接起，话筒中隐隐有争吵声，而与此同时护士叔洋的声音也传了出来。
“乔主任，病房。您赶紧来一趟。”
乔杨去了病房这才知道丁蔓桁和田丽大吵了一架，叔洋担心出事，就赶紧给乔杨打了电话。
但田丽却并不觉得丁蔓桁有问题，轻松跟乔杨道：“没什么大事儿，她就是紧张，这孩子一紧张就蹲厕所，从小就这样。”
乔杨有些怀疑地看了眼田丽，推门进厕所，叫了一声“丁蔓桁”的名字，却无人应答。乔杨警铃大作，挨个查看隔间都是空的，这一刻田丽有点慌了。
“给她打电话。”乔杨冷静吩咐田丽。
哪想田丽拨出了电话，铃声却从病房中传过来。田丽惊慌失措地望向乔杨问道：“这丫头，去哪了？”
魏晓希安置好了刚刚的中年男求美者，翻着病历，脚步轻松地进了休息室，一眼看见陈明杰在等自己。
“你今天病人挺多的啊，来来回回好几趟了。”陈明杰开口调侃。
“我今天得加班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陈明杰自然地从魏晓希手中拿过病历翻看，有些不解询问道：“挂号挂的是乔主任啊？你师父又考你呢？”
魏晓希一脸自豪说道：“她把手术都排给我了。”
“你师父这是怕你吃不起饭啊。她对你也太好了吧，我都要吃醋了。”
魏晓希更得意了：“你知道她跟求美者怎么介绍我的嘛？格慕最好的眼整形专 家。”
“那我得赶紧抱住你大腿。”陈明杰也替魏晓希高兴，顺势逗了逗她，随即又开口说道，“周日你把时间空出来，我有安排。”
魏晓希不解：“干嘛呀？”
陈明杰却是一脸神秘：“到时候就知道了。”
周静雯追着孟春晖来到了兵乓球馆。
此刻球馆中“乒乒乓乓 ”之声不绝，都是一对对厮杀的中老年人，而孟春晖的女儿楚柠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，她正在跟一个老头对战。
球场一侧，孟春晖和周静雯看着女孩训练。
“现在孩子打乒乓球的挺少见。”周静雯找到了一个切入口。
“这是参加奥数比赛的条件。”孟春晖不咸不淡回答。
“奥数还有这种要求？”周静雯有些吃惊。
孟春晖无奈地笑着指了指女儿说道：“是她的条件。我让她学一个东西，就得答应另一件事儿。”
“有爱好是好事儿啊。”
见周静雯追到了这里，孟春晖索性也不再隐瞒：“我是和李起谈了，但是这个月我会干完的。”
周静雯没想到孟春晖会这么直白，还是有点惊诧，想了想 爱开口道：“之前我想过很多人，没想到是你。可以告诉我原因吗？”
那边打球声音持续，孟春晖看着楚柠奋力回击。
“李起跟我说，医生就跟运动员一样，天赋不够，再怎么练也当不了世界冠军。有天赋又努力，但没有好教练、好团队配合，就白白浪费一个好苗子。你觉得有道理吗？我觉得挺有道理的。”
周静雯沉静片刻点头道：“当然有道理。好医生确实需要好平台，我觉得，格慕就是医生最理想的平台，咱们行业还有哪家民营医院是医生主导的？只有格慕。”
孟春晖冷笑一声：“理想谁不喜欢呢，跟你聊聊现实吧，我老公被优化了，缓冲期就到这周末。像他这种大厂出来的，年龄大职级高，创业没资源，再找工作也没什么好机会。我没资格想那么多理想，对我来说做这个选择很简单，哪儿赚钱就去哪儿。”
周静雯给孟春晖画饼：“医院困难都是暂时，下个月……”
孟春晖打断：“我想不了那么远。过了年就是新学期，所有的培训班都要续费，最少交半年。还有房贷……”
说着孟春晖又看了看时间，冲女儿喊道：“楚柠走了，后面还得练琴呢。”
那边楚柠不愿意开口：“刚打半小时……”
孟春晖却由不得她，开始收拾东西：“上次就堵了半小时，赶紧的。”
“每次都这样，说好了又反悔。”楚柠撅着嘴，不情不愿过来拿东西，但还是有些不死心，转头对和自己对打的老头说道，“下次咱们约别的时间。”
孟春晖却阻止：“哪有别的时间。”
“那我没力气练钢琴别怪我啊。”小姑娘明显对待母亲已经掌握了诀窍。
但孟春晖却不理楚柠，只是对周静雯道：“不好意思啊周主任，我们得走了。”
随即她又指挥女儿拿上鞋，楚柠又跑回来拿鞋，随即冲周静雯摆手：“拜拜阿姨。”
周静雯堆起笑，又挂上了她那副无坚不摧的面具：“哎呀长得多好看呀，那孟医生咱们明天医院见啊。”
母女俩忙忙慌慌离开后，周静雯往场边凳子一坐，感觉头又疼起来，刚才打球的老头过来了。
“你会打吗？”
周静雯还不待回答，老头看一眼她的高跟鞋，又看了看她的衣服，撇撇嘴走 了。
从格慕下班后，李娟回到了自家在超市熟食区租下的柜台干活。只见她穿着超市员工的马甲，越过堆着货品的走廊，又经过了热火朝天的超市，系上围裙，戴上手套和帽子进入工作状态。
柜台后的小厨房，一个中年男人端着一盘新出炉的馅饼出来，这是李娟的丈 夫，和李娟都是山东人。
李娟丈夫边倒馅饼边对李娟说道：“儿子说晚上不回来吃了，单位同事聚会。”
李娟想了想开口询问：“下礼拜你周几休息？跟我去趟医院。”
“哪里难受啊？”
李娟整理盘里的菜，面色坚定：“之前不跟你说来，整容那手术。”
“还真待去弄啊？都老摩卡刺眼了（年龄大）还弄这些。多钱啊？”
“三万多……”
李娟丈夫不可置信，加大了音量重复数额。有顾客正在看熟食，被他吓一跳。李娟丈夫见状迅速堆起笑容，询问顾客：“来点什么？”
“个馅饼，一碗凉皮，还有二两猪耳朵。”
李娟丈夫给顾客拌凉皮，压低声音对李娟说道：“白想了，这不是咱能考虑的。”
李娟没搭腔，拿袋子装猪耳朵。
“听见了吗？”
李娟依然不语，只是铲猪耳朵，铲了一大勺，一称，半斤。
顾客见状有些不耐烦了：“你们怎么老这样？说要二两，听不见啊？”
李娟铲出来一些，顾客不情不愿拿着猪耳朵走了。李娟围裙一摘，抽了老公 一下，扭头往厨房去了。
周静雯开车回租住地，广播里在播放一首法语歌曲，她将音量调到最大。红绿灯，周静雯停车，听着广播里的歌，有一霎那失了神，随即扭头却看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路灯下，一个穿着格慕病号服的女孩正瑟瑟发抖，仔细一看是丁蔓桁。
周静雯把车停在公交车站前，降下玻璃，望向女孩：“丁蔓桁？”
丁蔓桁一脸警惕对周静雯说道：“你认识我？”
“我不仅认识你，还知道你没去参加期末考试，拿不到毕业证。跟妈妈吵架了？”周静雯很有耐心地说道。
丁蔓桁更是诧异：“你……认识我妈？”
周静雯却没有回答小姑娘的问题，而是把车门打开：“上车再说。”
格慕医院里，乔杨正在查监控。
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监控画面，病房走廊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从厕所跑出来。
“就是她。”田丽指着画面焦急说道。
保安暂停画面，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时间：“半小时之前。”
“咱们去之刚走的。看看她去哪了，出大门没有。”乔杨冷静指挥。
保安切换监控画面，屏幕上显示丁蔓桁推开消防通道的门，从楼梯下到大堂，然后走出了格慕大门。
田丽一看更着急了：“这么晚了，她去哪儿啊？”
乔杨安抚道：“别着急，她没带手机走不远，咱们分头找找应该很快能追上。”
乔杨话音刚落，周静雯就打来了电话。
“下来一趟吧，丁蔓桁和我在一起呢。但你最好一个人过来。”
周静雯说完也不等乔杨反应，挂了电话，此刻丁蔓桁穿着周静雯的外套，坐在副驾望向她。
“哦我知道了，你就是那个给我做了手术方案，结果没来的医生。”
周静雯打开了暖气：“还冷吗？”
丁蔓桁也不跟周静雯客气：“有点饿了，你有吃的吗？”
周静雯看看表：“你明天一早的手术，提前八小时禁食禁水，现在不能吃东西。”
丁蔓桁沉默着把头扭到了一旁，不再搭理周静雯。
周静雯无奈，还要开口，就见乔杨从格慕大门口出来，左右看看。周静雯开门下车，但丁蔓桁却没动。周静雯只是看了她一眼，也没催她，径自走向乔杨。
乔杨察觉到了丁蔓桁的情绪，开口询问周静雯：“她跟你说什么了吗？”
周静雯把车钥匙交给乔杨：“说她饿了。我去稳住她妈妈，你好好跟她聊聊。”
“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啊。”说着乔杨往车那边走。
周静雯又叫住她，半开玩笑说道：“手术，我真的觉得假体更适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