套房里间，周静雯正细致地检查着童佳旭的脸部情况。
“小林没怀疑吧？”童佳旭有些担心。
“他那边你别担心。”周静雯说着顿了顿，询问道，“你之前状态不是挺好得吗？”
“我就是想婚礼视频拍出来好看一点儿，照片还能 p，视频本来就显脸大……”
周静雯看着童佳旭已经足够瘦削得脸，叹了口气，拿起热毛巾，摸摸水盆里的水，扭头望向身侧的伴娘吩咐道：“水凉了，换更热的来。”
看着伴娘远去，周静雯又扭头望向童佳旭：“那怎么不来找我？”
童佳旭苦着脸解释道：“他们一直给我打电话，我就心动了。这个准新娘套餐特别火，总是断货，我昨天才排上最后一针。本来说恢复很快，前几针也都没问题，结果……周医生，我不会毁容了吧？”
周静雯叹气，按童佳旭的脸：“比我想象严重一些。昨天除了肉毒没打别的？”
童佳旭摇了摇头。
“肉毒素打多了就容易肌肉麻痹，脸僵。热敷可以加速代谢，短时间 内可以缓解一些。”
周静雯正说着，伴娘端来了水，她伸手一试，水有些烫手，便小心翼翼给童佳旭敷上。
见童佳旭似乎好了点，周静雯转身去打电话。
“我微信发了你个地址，把射频仪带过来，马上。”
正在此时，伴娘听见有人敲门，将门外的乔杨放了进来。
“怎么不接电话啊？人呢？”
乔杨话音刚落，就看到了敷着脸的童佳旭，直奔过去，掀开毛巾。
此时童佳旭似乎已经虚弱不堪， 面无表情看着乔杨。
乔杨看到一地毛巾，皱起眉来，随即仔细观察童佳旭的脸，轻轻按住询问：“疼吗？”
童佳旭沙哑回答：“头疼…”
“嗓子哑了？”
伴娘在一旁解释：“哭一上午了。”
周静雯见状挤过来，给童佳旭换毛巾。
乔杨大脑飞速运转着。她盯着童佳旭的脸、嘴、还有，眼珠，童佳旭眼皮一 直往下垂，看上去奄奄一息。乔杨按住周静雯的手，周静雯不明所以。
“眼泪、嗓子沙哑，体力不支，这些可能都不是情绪引起的。”
周静雯神色凝重起来，她发现童佳旭正不自觉地从嘴角流下口水，紧张询问：“佳佳，昨天的针，比格慕便宜多少？”
童佳旭嘶哑道：“便宜一半。”
乔杨继续询问：“还记得外包装颜色吗？什么颜色？”
童佳旭气若游丝：“好像是……粉。”
乔杨和周静雯大惊，对视一眼。
“粉毒。你中毒了，必须去医院。”乔杨一脸凝重。
童佳旭沙哑摇头：“不行！你们不都是医生吗？肯定有办法。我不能出去，不能让小林知道……”
乔杨无奈：“小林我刚看见了，就一大胖小子，街上一抓一大把，还生怕嫁不了他？ 你清醒一点，命重要还是他重要啊？”
两行眼泪从童佳旭僵硬的脸上落下。
“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整容脸，抖音刷到漂亮小姐姐，他也会很得意说这些女的花再多钱，也没我老婆娘胎里生得好看。”
“这种婚更没什么好结了。”说着乔杨望向屋里众人，“搭把手，一起把她弄出去。”
乔杨用力扛着童佳旭往外走，童佳旭抵抗，眼泪直流。见抵抗不过，童佳旭又拉起周静雯的手，唉声恳求。
“周医生，我求求……”
但话还没说完，童佳旭咚的一下倒在地上，不省人事。
救护车灯闪烁，昏迷的童佳旭被推上救护车，乔杨周静雯跟在后面。一阵骚动，小林着急赶了过来，见到肿着脸的童佳旭，脸色立刻变了。
“她怎么了？”
乔杨并没有替童佳旭隐瞒：“打了假针，肉毒素中毒，抢救再晚一会儿人就没了。”
“假针？你说往脸上打？”小林一脸不可置信，“不会，她不会的，她不是那种女孩……”
说着，小林又看了一眼童佳旭面具一样浮肿的脸，不愿意面对，狠狠扯领结，扭头离开。
乔杨见状，想了想迅速追了上去：“恭喜你逃过一劫啊。”
小林闻言回头瞪向乔杨：“你也是整形医生吧？刚才姓周那女的还骗我说她是心理医生，你们嘴里没有一句实话……就是你们这些人天天洗脑，才让好好的女孩都鬼迷心窍了。佳旭以前多好啊，又清纯又自然，我喜欢的就是她以前的样子。”
“以前？那得多以前啊？你不会不知道，她眼睛鼻子都是整的吧？”乔杨冷冷拆穿。
小林难以置信，看了眼不远处自己的朋友们，随即又靠近乔杨，低声道：“你不用这样激我，我不会相信的。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了，她以前什么样我比你清楚。”
乔杨定定盯着小林：“你到底是嫌弃她整过容，还是怕被你的朋友们知道了没面子？”
小林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抱住头，想要逃避这个事实。
“为什么要骗我？我本来还想，我们以后有了儿子，继承她的基因，肯定是个帅哥……为什么想不开去整容啊？”
“再漂亮的女孩儿，也会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，整容不是她的错。这个社会对女孩儿的要求太苛刻了，你不也一样？明明喜欢的就是她现在这张精致的脸，又不能接受这张脸是被雕刻过的。她为了今天能更完美一点，差点命都没了，你首先想到却是自己被骗了，都不问问她能不能醒过来。”乔杨冷冷拆穿小林。
小林这才朝救护车上望了一眼询问道：“她，她现在没事了吧？”
救护车中，周静雯陪着童佳旭。此刻她还挂着点滴，人虽没醒过来，但呼吸平稳了很多。
周静雯松了口气，随即点开了童佳旭的朋友圈，那里多是她分享自己和小林的生活琐事。两人一起去逛街，一起去旅行，从读书时代到筹备婚礼。小林一如既往的羞涩和腼腆，而童佳旭永远都欢笑着，紧紧贴着憨厚的男友。
周静雯忍不住又点开了一个童佳旭发的短视频，镜头前童佳旭与小林同穿着毕业袍，在大学校园自拍。
童佳旭笑着大喊：“我毕业啦！我们毕业啦！”
小林凑到镜头前：“靠！她考研了！还高我三十分！”
“我就是比你厉害！不服气啊？”
两人在镜头里洋溢出的幸福模样，让周静雯感同身受，有些回忆涌上心头。那时周静雯还是个骄傲的、意气风发的小姑娘。
“教授，我考进来就是为了读您的硕士，我和乔杨分数一样，为什么选她不选我！”
周静雯和乔杨最开始的交集，便是争教授褚峰的研究生名额。她落选了，心中有太多的不甘，但她敢于为自己争取。
褚峰稍微放慢了脚步，扭头望向周静雯。
“我打听过了，她本科就是您的学生……”
褚锋皱眉打断：“你们都很优秀，可是全临床选硕导，每个科室只能调一人。这是学校的规定。”
周静雯满脸不服气：“那为什么就该是她？我们这些辛辛苦苦从外校考来的，就注定只能替补吗？我不服。”
两人说着话，刚好走到楼梯拐角处，楼梯下面，赫然站着乔杨。
乔杨眼中的敌意告诉了周静雯，她听见了自己的话。
但周静雯却毫无畏惧，径直对上了乔杨的眼睛：“你就是乔杨？”
“周静雯是吧？不服气，那就比比。”乔杨也不逞让。
“比啊！教授，您来指定，比什么？”
童佳旭适时发发出一声呻吟，打断了周静雯的沉思。
周静雯回过神来，凑到了童佳旭跟前，就见她迷糊地睁开眼，满眼朦胧，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，也不知自己这是在哪。
“别担心，一会儿就好了。美容院给你用的肉毒是走私货，一支就含2000 单位，远远超出安全系数，根本没法得到国家药监局批准。你出现的是中毒反应，要不是抢救及时，命都没了。”周静雯开口解释道。
救护员也安抚：“这是肉毒抗毒素 A 型，能中和肉毒毒性，十二小时后再注射一次，就没事了。”
童佳旭这才了解了自己的处境，随即一脸焦虑：“那婚礼…”
周静雯安抚道：“一小时内，你就能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