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为棋局,世人为棋子。
费劲巴拉的包装孵化祁梅儿和段音,为的就是借助她们的名人效应,引领新的时尚风潮。从她们的穿衣打扮、出行车驾、吃喝玩乐中影响大众的喜好。
最终的目的,是带动整个开封府的经济活力。说人话就是把家乡父老在家里、作坊里生产出来的东西推销出去。
这还只是初级阶段,随着青柠纺织机的大规模运用,生产力提上来后,还要将产品倾销到唐国、蜀国、草原。等到日后,还要打通河西四郡,沿着丝绸之路穿过西域,与国际接轨。
这也是凌晨还留在长安的原因。
天下熙攘,皆为利来,皆为利往。对夏战争的经济意义和实际需求,要远超之前的统一北方战争。
就在凌晨忙着争夺花魁的这段时间,文若和韩登对李遗景进行了多次素质教育。
文若率兵在陇右和夏国接连展开激战,攻占了安定、陇西、金城、西平等军事重镇,将夏国在陇右的势力连根拔起!中原王朝在经历了百年战乱之后,重新收复了这些汉唐故土。
和文若的攻城掠地不同,韩登北上的战略目的是消灭夏国政权的统治基础,李氏夏国真正的核心地区就是银、灵二州。
灵州远在贺兰山下的河套平原,那里也是夏国首都兴庆的所在地,途中山高林深,关隘险峻。再加上夏国四代君王经营,人心归附,短时间内很难拿下。
但银州就不同了,距离关中控制的延州不远,还处在申屠明光、孙芝和韩登的三面包围中,属于孤悬在外的突出部。
如今李遗景在渭州被牵制,进退维谷,陇右又有文若,随时可能进攻兴庆,夏国很难抽出兵力来支援这里。
天予不取,反为其害。
虽然韩登打仗不行,可他手底下的那帮关中猛将,却是常年跟着韩珏和夏国对掏的老员工。他们对夏国军队的作战方式比对自家老婆床上的花样还熟悉。
这个不是夸张,因为他们和党项人相处的时间,真的比跟自己老婆相处的时间还长。
而且,政治联姻的好处也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。由于韩登娶了申屠忘忧为王妃,云中节度使很乐意帮女婿收拾李遗景。
正所谓打仗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嘛!岳父也算爹,女婿半个儿,干他就完了!
(难道不是为了东套平原…)不听不听,王八念经!
五千云中骑兵从九原府南下,配合韩登的东路大军夹击银州,令党项骑兵苦不堪言。阵地战打不过韩登,野战又打不过云中军。
那些云中骑兵又高又壮,力大无穷不说,箭术还一等一的高超。人骑在马背上,无论怎么颠簸,手中的箭枝始终稳在一条线上。
而且他们胯下的马匹也要比党项战马更有耐力,许多时候,党项骑兵已经跑不动了,他们还能跑出一两百米。
但最重要的差距,还是军心。
客观的讲,党项人的军事素质不比云中骑兵差多少,而且他们更敢拼命。这种悍勇弥补了装备上的差距,正面交战,双方基本是五五开。
但现在的局势是三路攻夏,超过十万人的大军在围猎夏国,作为夏国人,内心是很焦虑的。
心理状态,是一项很重要的指标。
跟一群同班男生围殴两个欺负女同学的社会小混混,和因为嘴臭被十几个黄毛拉进学校门口的小巷子,感觉是不一样的。
再猛的人,心里也得发虚。
九月底,绥州被韩登攻破;十月初,夏州被韩登攻破。
这则消息更是雪上加霜,严重打击了夏国官员、百姓和军队的对抗意志。因为夏州是李氏的龙兴之地,李遗景的祖坟都落入了韩登手中,没有比这更让人崩溃的了。
好在韩登还讲点武德,没有把夏皇的先人们挖出来放到太阳底下给他们补补钙,也没有撬开棺材帮忙检查是不是竖着葬的。
云中军统军高朋率领部曲,在阴山下的河套沙漠中,和夏国部署在东部战场的精锐——定难军正面遭遇。
大家都是骑马射箭的,就不搞什么游射消耗的前戏了,意义不大。双方直接进入正题,骑兵对冲!
西北狼与草原狼,在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中,展开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。
马匹的嘶鸣、刀刃的碰撞、士兵的怒吼此起彼伏。飘扬的旗帜被砍倒在地,接连不断有人落下马来,铁锤挥舞带来的破风声、刀剑入肉引起的惨叫声、武器碰撞发出的铮鸣声交相辉映,演奏出一首悲壮的交响乐。
马蹄踩踏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,打到最后,双方都已经失去了思考,大家心里都清楚,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离开这里。
从中午搏杀到黄昏,四千多名定难军全军覆没。而云中军也付出了毁灭性的代价,统军高朋战死,只剩下三十二骑还立在战场上。
全程没有人逃跑,真正战至最后一人。
因为对方也是骑马的,你敢调转马头,用你的后背去测试对方的骑射,等待你的只有死亡。活下来的唯一办法,就是向前冲,直到前方再无一人。
贪生之念则必死,抱死之念尚能生。
傍晚的劲风卷起黄沙,吹的睁不开眼睛。在这片无人知晓的大漠深处,遍地尸骸。鲜红色的黏稠血水缓缓流动,逐渐凝固干涸,变成了红黑色。
人和马的尸体堆叠在一起,残破的旗帜覆盖在沙石上,各式兵器沾染着血迹,随意的丢弃在地面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气和土味,场面惨不忍睹。
漫天晚霞下,尘土在沙丘表面移动,让风也有了形状。三十二名云中骑兵骑在马背上,低垂着脑袋,歪歪斜斜的扛着残破的军旗,身影落寞的行走在沙脊上。
没有胜利的喜悦,只有无尽的疲惫。
夏国银州守将拼死抵抗,拒不投降。韩登指挥着关中军日夜轮换猛攻城关,巨大的投石车丢出冒着滚滚黑烟的火球,如同流星一般飞进城内;在靠近城墙的地方,双方的箭矢密集如雨,同样是尸横遍野。
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围困后,城中粮食短缺,水源又被切断,外面还没援兵,再坚守下去,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夏国银州太守、宗室将领李文亮自刎于城楼之上。部将遵从他的遗命,打开城门,率众向韩登投降。
至此,夏国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国土落入了文训手中,并且失去了银州重镇、损失了半数定难军。在军事、经济、政治多方面遭遇沉重打击,已经失去了再次挑战中原的可能。
被逼无奈之下,李遗景派出使者向文训上表请罪,声称愿意效仿孙芝,去掉国号,改兴庆为灵州城,甘愿成为中原王朝的臣属。并且送来了已经册立为皇太子的长子入朝听命。还愿意每年为郑王提供一千匹战马、三千头牛羊以及各种贡物。
文训在西京长安和随行众臣商议后决定,接受李遗景的归顺。册封李遗景为朔方知府、定难军节度使、灵州太守,令他继续镇守朔方府。
吏部擢用李遗景的长子李文斌为工部员外郎,为其在汴京建造宅院居所,迁往居住。
整场对夏战争中,最心惊肉跳的就是孙芝了,他在晋阳城里夜不能寐,食不知味。生怕文训一时兴起,派人来找他叙旧。
最悲壮决然的当然是李遗景派到长安请降的使者,在离开灵州前,他已经将遗产分配完毕,后事安排妥当,准备好一去不返了。
先前李遗景煮了文训的使者,这次他去长安,不知道还是不是同样的烹饪方式,别再整出些油煎或者风干之类的新花样。
好在文训力排众议,没有将他丢进锅里熬汤,反而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,礼遇有加,还派禁军全程保护他的人身安全。
两相对比,高下立判。夏国百姓也是有眼睛的,看得出来谁好相处,谁像个变态神经病。
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,文训收复了关中,又在名义上逼降了夏国,威震天下!他做到了大周历代帝王都没有办成的开疆拓土,西北从此再无大战。
民间、士林、朝堂呼声高涨,称帝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。十一月初,吏部尚书杜宣代百官上万言书,恭请郑王还京,登基称帝,以应万民所求,安定天下人心。
迫于无奈,蜀主孟玄和唐皇李雄也派遣宗室重臣前往汴京,“规劝”郑王登基。
他们打心眼里不希望文训登基,成为名正言顺的中原皇帝,整合统御一切。他们只希望越乱越好,这样才能火中取栗,浑水摸鱼。
可是没办法,眼下这件事已经是既定事实,如果不派人来做做样子,给文训锦上添花。等到对方登基之后,会不会用“轻慢”这个理由拿他们开刀,先拿谁开刀,都是未知数。
所以,尽管恶心的要死,但他们还是不得不来“恭贺”、“规劝”一下。我们大家都觉得你行,你就干吧,你来当皇帝我们放心。
这样一来,只要蜀、唐不主动发起攻击或者挑衅,文训便没有了南征的正当理由。
你创业时我还帮了忙、随了份子呢,总不能转过头就来打我吧?
那让天下人怎么看?好意思吗你~